饒是如此,他還是打定主意在這裏蟄伏幾天。
而就在赦天邪刮地三尺,要將左夜搜找出來的時候,神思混沌的左夜終於從頓悟之中醒來,疑惑地打量四周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在巨野之森的地界。這裏好像一片小花園,假山石景,溪水潺潺,落英繽紛,蒙絡搖墜,飛羽瓊花,四時不謝。
這裏的靈氣濃鬱也是令人發指,幾乎可以說成凝氣成液。左夜體內玄功自轉,就見靈氣奔騰歸合吐息,絳宮之內,混沌之間一座座隱約雛形緩緩浮現。
左夜有所感應,心知這是突破玄宮境的征兆,隻是本尊識海、氣海暫封,除非煉出三重分身,否則左夜的玄宮境突破艱難。
壓抑那份衝動,左夜深深吐息,無意間瞥見遠山處有一角屋簷露出。這裏竟有人煙,左夜心中好奇,但內心卻響起一個聲音,似是召喚,又莫名的有些抗拒,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之感,是空無,是蒼涼,是墜落。
天地有始,造化一炁萬千;
天地無始,終末天地無極。
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左夜嘀咕有聲,眼前浮現一個虛無之景,無垠宇宙之中,黯淡光影之下一個黑發遮掩的少年凝望隕石星河,念念有語。
混沌有道,無相德廣彌天;
天地無道,有生造化靈涯。
默默千言,左夜周身靈氣氤氳,萬象景從,天地降下萬千金蓮,靈泉奔湧。天穹大道晦變,法則神鏈恍如赤金,圈天劃地,燃起大道薪火。
左夜身後背影幢幢,氣息變化詭異。如果此時有適合機緣,他完全可以塑造第二尊、第三尊分身,從而合帝身,破境界。但左夜唯一欠缺的就是這樣的機緣,最後一氣玄化,左夜嘶吼長天,背後暗影拔地三丈,大魔荒滅神展翼咆哮,撼動諸天之威。
傾而天地黯淡,混沌無光,萬物戰栗,伏地不起。風狂雲怒,左夜如禍亂蒼生的魔主,掌握眾生浮沉,一念輪回死生。
“唉,就這麼糾結的活著啊!”
空冥中傳來一聲玩笑的低喃,左夜聽不見,天地萬物在這一聲之後,生機複蘇,浩然而長。滅神之影被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息打回體內,本尊修為雖毫無增長,但精氣神愈發凝實。
忽然,左夜感覺周遭的一切都生有一種熟悉親切之感。他直以為自己是在和赦天邪的鬥法時誤入了某古修士的隕落洞府,可現在看來自己想得過於簡單了。
輕吐一口濁氣,左夜緩步走向那角屋簷,似下定決心要解開那一角陌生而他本就該知道的真相。
路行不遠,繞過遠山小徑,左夜見到一片翠綠如玉的竹林,婉如清風,柔似天水。竹林深處,一間清雅竹舍如亭亭玉立的青蘿少女,俏立林中,似在翹首而望,思之念之,靜待歸人。
見到那片竹林的刹那,左夜軀身一顫,如遭電殛。耳畔似聽到一聲輕婉呢喃: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在何?
那次訣別,依偎懷中的少女螓首峨眉,梨花帶雨,明明笑靨如花,卻偏偏宛如芙蓉泣露。左夜想不起那個人是誰,是不是真的有過這麼個人。那條荒蕪小徑,這麼多年依舊青草淺淺。回神之際,左夜已在林間,百步之遠便是那間竹舍,望著門口,似昔年伊人尚在,在那巧笑嫣然,美目盼兮,等待燕歸來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在何?
輕語如山泉叮咚,帶著無盡悠悠悵惘,和無奈,不甘,悲慟。左夜很奇怪自己為何會想起這些有的沒的,就好像是前世的記憶在此刻重放,浮光掠影,一片流光。
“我會有前世?”
這個念頭剛起,左夜頓時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起這樣的想法。
就來之則安之,揮灑掉那些擾亂心頭的想法,左夜抬步走進竹舍。
輕推開門,似塵封萬載的輪回開啟,一幕幕幻景過往閃過,左夜神色有異,晃了晃腦袋,想要自己清醒一下。
這裏給自己的感覺太詭異了,似一座幻陣擾亂著自己的心神。迷惑間,左夜目光一霎不霎盯著屋內浮懸的一物。
竹舍淡雅清新,即便封塵萬年歲月也一塵不染,屋內擺設簡單,一桌兩椅,中堂掛著一幅墨化,可是畫卷上隻有一張白紙,不施筆墨。
而在竹桌之上,一團金焰升騰不滅,其中一枚古色古香的指環浮懸不定,見到那枚戒指的時候,左夜詫異驚惶,脫口而出:“帝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