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長河邊,一位少年和一位老僧坐而論道。
“小子慚愧還不知如何稱呼大師?”左夜滿腹疑問,如果這裏是時恒之河的分支--歲月之河,連通刹那海和恒定天。那他為什麼到了這裏,是誰指引他來的,難道是這位佛法精湛的高僧?
“貧僧浮提,居佛界光明菩提天,九百萬紀於此靜候有緣人。貧僧曉得你內心諸般迷惑,不若我給小施主講個故事,如何?”
“大師但講無妨,小子洗耳恭聽。”
左夜隻聞‘浮提僧’的名號頗感耳熟,卻著實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但聽老僧曾居佛界一天,想來早已是成佛成聖之人。
“八億四千萬紀年,世有曠世狂人縱橫混沌諸天,諸神莫不懼,萬魔莫不驚。時欲界之主『天魔』波旬破六界道封,禍亂大廣德天千域。適逢狂人現世,波旬猖狂挑釁,惹怒狂人,劃出一斬,覆滅八荒。波旬駭絕,倉惶逃回他化自在天。狂人縱狂,追討欲界,一斬破虛界,怒屠百萬盡葬,魔王畏懼不出,是以無王爭鋒。後閻浮提城外有佛者遇曠世狂人,佛者不忍生靈塗炭,遂同之論道,辨六道生死。”
狂人問:“世可有輪回?”
佛說:“成住壞空便是造化,生老病死即是輪回。”
狂人笑:“可有不墮輪回者?”
佛者回以一笑:“我執不滅,世人皆可不墮輪回。”
狂人驟然怒極:“功參混沌,道掌輪回,身至鴻蒙,奪天造化。無量之劫下,天道亦能覆,神佛皆可滅,若世間真有輪回,何不見吾受八劫之苦而冥幽難收”
歲月緩緩流動,浮提僧語氣一頓,問到仍在回味故事中那個曠世狂人的無上神姿,恍如身臨其境。
“小施主若你是那名佛者該如何應答的?”
左夜猛然回神,聞浮提僧之疑問,又深思回轉沉默半響。
“輪回在心不在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知誰人講道,腦海乍現一幅模糊畫麵又刹那消失。左夜如遭雷擊,不自覺中念了出來。
浮提僧眼中精芒一閃,但又轉瞬掩去。
“曆盡萬劫始道真,小僧為施主賀。”言間,浮提僧起身恭敬向左夜行了一禮。
左夜驚詫,愧不敢受。不料浮提僧動作甚快,左夜剛想躲開就見他又重新坐下。眉眼含笑對他說道:“小施主想不想知道佛者是怎樣答的?”
左夜弄不清情況,索性放任,請大師繼續。
“狂人怒起,萬雷封天地,劫動百萬裏。佛者金身寶光耀天,風輕一笑,不言不語。”
原來,不回答亦做一處回答。
“那後來呢?”浮提僧說道這裏,竟陷入一番天無之境,蒙蒙白霧遮繞全身。左夜不願打擾,卻極度渴望得到最後的答案。
“後來?”老僧恍然回神,念念叨:“後來狂人與佛者定下一約,狂人颯然而去,佛者去向無蹤。此間論道方畢,人間已過三百年,閻浮提城免於殺屠之禍,無量功德,阿彌陀佛。”
最後,浮提僧合十雙手,道了聲佛號。
聽完故事,左夜似有悟若還無。
“大師,這個故事和我的處境有關?”
聞言,浮提僧神情大方,指著流動的歲月長河說道:“逝者如斯,過去當過去,解開小施主內心疑惑的答案,其實就在那裏。”
左夜順浮提僧指點,來到歲月河邊,俯身看去就見河水清澈,見照人心。
河水湯湯,玄奇造化,左夜掬一捧清水,一飲而盡。
過去自在總有時,一飲歲月憶前塵。河水入口,寡淡無味,本來記不清的記憶碎片回轉成幕,連成十七年的點滴。
世子少主,六道會武,王城之戰,赫皇聯盟,鬼界,蒼神,陸忘塵,古涅荒天……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來時歡喜去時悲,含淚朦朧又是誰?”
過去的記憶回來了,可同時回來的還有無盡的悲涼與苦痛。左夜全身顫抖,緊握的雙拳骨節作響,悲憤莫名難抑。
“趙州因僧曾問:如何知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柏樹子。曰:莫將境示人?師曰:我不將境示人。曰: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庭前柏樹子”浮提僧緩步走來,口中佛偈信手拈來。等左夜情緒漸漸平複,他拈花而笑,誦出一首禪詩:
因僧問我西來意,我話居山不記年;
草履隻栽三個耳,麻衣曾補兩番肩。
東庵每見西庵雪,下澗長流上澗泉;
半夜白雲消散後,一輪明月到床前。
聖氣感召,妙意生花,在浮提僧腳下方丈之地,荒蕪世界漸現生機,草種萌芽,化木成林,花開花落,境時繽紛。意念之間,左夜被浮提僧帶入娑婆幻景,偶聞廣樂禪唱,似有天女散花,光華長明諸天,眾生無憂歡喜,成住壞空,遷流變幻,循環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