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幕後主謀(1 / 2)

“綰姑娘,綰姑娘。”紅綾清脆靈動的聲音遠遠地便傳了過來,不消片刻功夫,一抹嬌小的紅色身影便已險險地站定在了屋外。紅綾穩了穩因過急而難以收住的步子,這才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緩緩抬眸,當她的視線終於落在麵前虛掩著的房門上時,動作不由得便是一頓,微怔了怔,隨即緩緩地收回了步子,一雙晶瑩透亮的眸子微閃,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盯著麵前不大不小的門縫,目光中盡是詫異。“門怎麼是開著的?”紅綾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又上前了幾步,終是狠心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探頭,遲疑著往屋內掃了一眼。這是間頗為別致的屋子,窗欞上纏滿了各式各樣的綠色藤蔓,生氣勃勃,蔥翠之中還夾雜著各異叫不出名字來的小花兒,疏密有致間又不乏大氣風雅,倒是為這間不起眼的房間平添了不少生機與靈氣。與諸多高樓玉宇的奢華輝煌略有不同的是,屋中的陳設顯得十分簡單,入目的,除了不遠處放東西用的櫃子、一張紫檀雕紋四方桌,以及桌上一副精致的茶具和幾張圓凳外,便隻餘一張古色木架床了。她怔了怔,下意識地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不由目光一亮。此時,清晨的縷縷陽光正透過薄薄的帳簾投射在女子長如蒲柳的羽睫上,光暈交接,垂下一圈淺淺淡淡的陰影,黑與白兩種矛盾色彩的完美融合,非但不突兀,反而愈發襯得女子的麵容白皙勝雪、剔透如玉。晶瑩的眸子微閃,她隨即收斂了麵上的笑容,穩了穩手中的銅盆,站直身子,這才緩緩走了進來。她的動作很輕,低低的,恍若不聞。‘啪!’是水珠落地的響動,聲音並不大,若是在平時,稍不細心都幾乎注意不到,然而在此時靜寂非常的屋中卻顯得分外突兀。紅綾心下一驚,當即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盛滿熱水的銅盆,暗暗惱怒起自己方才的失態,她抿了抿唇,神色間略顯不安,卻還是禁不住轉眸,偷偷地往床榻的方向看了過去,待瞧見床上的人隻是懶懶翻了身外並無其他的動作,她這才不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這時,紅綾卻頓時怔住了,她甚至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一縷幽暗的眸光倏地映入了眼中,隻見上一秒還緊閉著的眸子此時陡然睜開,一抹攝人心魄的瀲灩光華隨之傾瀉而出,仿佛帶上了碧海蒼穹的顏色,眸底盡是清明,哪裏還有半點方才那抹將醒未醒的恍惚?白衣女子也不與她多言語,寒光一閃間,隻見她的手掌迅速翻轉,以手化刀,掌風緊隨著便往紅綾的脖頸處而去,氣勢淩厲霸道地直取對方要害,當即帶起了一陣徹骨的冷冽罡風,叫人不禁遍體生寒。“綰姑娘!綰姑娘!我是紅綾!”若不是紅綾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算不錯,這會兒大概早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得癱倒在地了。脆生生的女子嗓音讓綰嫿突然迸發而出的攻勢猛地收住,她微皺了皺眉,打量了眼站在床前單手抱頭的紅綾,這才緩緩地將手收回,過去的經曆讓她下意識地處於一種極度警惕的戒備狀態,即便有所收斂,可仍會有意無意地對身邊相似的事物產生習慣性的自我防衛。紅綾見狀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偷偷回望著她,手裏端著的銅盆顯然還有著些微的搖晃,一身豔紅色的衣衫愈發顯得她嬌俏可愛的小臉更多了幾分靈氣,許是也被她方才突然的舉動嚇得不輕,嬌俏的小臉上此時還隱隱帶著一絲驚疑未定之色,火般紅豔的輕紗裙角也被那突然沁出來的熱水浸濕,濕噠噠地全黏在了一塊,分外惹眼。紅綾的突然闖入讓綰嫿頓時從夢中驚醒,若非方才對方及時出聲製止了她,她怕是差點就要打傷這小丫頭了,紅綾雖也研習了武藝,可到底年紀輕,功力也淺,方才那一擊她可是用盡了全力,除非是武功在她之上的高手,否則即便不死,也得乖乖躺在床上一個月!“有事麼?”她皺了皺眉,這才冷冷地開了口。見綰嫿麵色有些陰沉,紅綾也緊忙快步走了過去,隨手將水盆放到床邊,這才拍拍胸口緩了緩氣息,她又看了眼麵前素顏傾城的女子,繼而移開目光,看向盆裏那還剩下一半的水,手動了動,又收了回去。紅綾垂了垂眸子,下意識地嘟囔起小嘴,語氣裏不無委屈,道:“公子說多出去曬太陽對姑娘的身體有好處,紅綾才想著早些...”“對不起,嚇到你了?”綰嫿看著紅綾,知道小丫頭心裏頭有些鬱悶了,漆黑的眸子微閃,隨即心底微暖,唇角一牽,輕聲問道。“不不...不是這樣的...”見她有些跑偏,紅綾緊忙一再搖手,解釋道:“綰姑娘,紅綾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紅綾‘隻是’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那番又急又惱的嬌俏模樣倒是顯得分外靈動,綰嫿不由得失笑,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毛巾,打濕,這才挑了挑眉,道:“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不用這麼講究。”“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姑娘是怎麼知道的?”察覺到綰嫿的麵色看起來似乎比方才好了不少,紅綾這才撓了撓頭,疑惑地問道。紅綾的確是因為方才不小心打翻了熱水而有些懊惱,猶豫著要不要出去重新燒一份水,倒不是嫌麻煩,而是一來一去會浪費不少時間,這才是她遲疑的原因,不過聽綰嫿的話,對方卻顯然是已經知道的。嗓音清脆有力,嬌俏的臉上泛著一絲紅暈,洋溢著一往無盡的求知欲,顯然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無措,看樣子是徹底從變故中緩過來了。綰嫿聞言一怔,頓時有些好笑地抬眸望向眼前正滿臉疑惑的紅綾,抬手輕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鼻梁,這才微挑了挑眉,示意紅綾看向水盆,淡淡開口道:“我見你方才一直在分神看著那裏,猜的。”紅綾聞言神情不由得也是一愣,她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頗有些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這才道:“嘿嘿,綰姑娘你觀察得可真細心。”綰嫿看著她,卻隻是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模樣。“咕嚕嚕!”綰嫿唇角當即便是一抽,神色間頗有幾分無語的感覺,她摸了摸早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自言自語地呢喃了起來:“真會破壞氣氛。”這種語氣,很平淡,很沉穩,不急不緩地,分明字字清晰,甚至於每個字拆分開來都是極為尋常的字,可叫站在一旁的紅綾聽來,卻並非如此,每每這樣,她總有一種不自覺便升騰起來的心疼。其實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過今日這種狀況了,綰嫿打從被尚武帶回百草穀以來,便一直陷於沉睡當中,好不容易恢複了意識,她卻又好像陷入了每天循環重複的夢魘一般,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綰姑娘,你先等等,我去去就回。”話音方落,紅綾甚至連手中的熱毛巾還沒來得及放下便匆匆跑出了房間,似有急事的模樣。綰嫿正想提醒她,見狀卻不禁莞爾失笑,倒是沒有太過在意,一來是因為兩年下來的相處,她早已經習慣了紅綾大大咧咧的性情,二來則是因為她好歹在這百草穀也待了數年光陰,橫豎也算得上是半個穀中人了,偏生紅綾單純得緊,要清楚她的性子本就不是什麼難事。綰嫿收回目光,輕揚的唇角卻忽地一僵,她想到了這百草穀的主人,那個她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男人,不由皺緊了眉。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抬手用力地晃了晃那尚還有幾分昏昏沉沉的腦袋,心下不由得暗暗叫苦,她素來不喜與那些高深難測之人打交道,可不知為何,偏偏那些圍繞在她周旁之人大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綰嫿閉了閉眼睛,隨即又微微睜開,然而眉目間的疲憊和與年齡全然不相襯的滄桑卻分毫未減,她緩緩將頭轉向另外一邊,仿佛是想要忘卻腦海中的不愉快似的,眸色沉沉,深邃如海,不知在想些什麼。記憶回到她半途遭人劫殺的一幕,綰嫿頓時心下不由得便是一緊,微皺了皺眉,她當時也和那些蒙麵人交過手,大概知道他們的實力,這群人潛入京都而人不知,動作迅疾有序,舉止進退皆是百經殺戮後的沉穩,除了第一殺手組織隱月閣以外,她實在無法再作他想。聯想到前幾次的遇襲,綰嫿的眸光又是一沉,她雖談不上良善之輩,可到底沒得罪過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何況她向來惜命得很,絕不可能自己跑去招惹隱月閣的人,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操縱著一切?那幕後之人似乎對她的行事風格了如指掌,因為那種發自骨子裏的自信和張狂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何況對方一連幾次的設伏皆敗,竟也沒留下可順藤摸瓜的線索,叫她就是想查也無從插手...這麼想著,綰嫿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幕後之人初衷大概是因為對自己太了解,所以才不急著一次性便置自己於死地,因為他有信心,如此分散多次,便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曝屍荒野,說不定自己遭受圍困的時候,這幕後之人就躲在暗處冷冷地旁觀著一切事態的發展,耐心等待著他為自己設下的生死棋局一擊必中帶來的快感。綰嫿微垂了垂眸,按理尋常人不會花這無用功夫去調查她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如果真的有這種人存在,那對方也定是另有所圖,目的必當不純,然而丞相府護衛向來森嚴,所以對方選擇潛入府中的可能性並不大,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從她身邊的人入手,護衛?還是丫鬟?她抿了抿唇,隨即否認了這個想法,丞相府上上下下百口人跟了父親那麼多年,一直對丞相府忠心耿耿,這點她還是可以相信的,至少她不信他們會為了那麼一丁點的蠅頭小利而主動出賣自己的主子。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能請得動如此強悍的殺手組織,此人絕非等閑之輩,尋常雇傭一名普通殺手價格便已經不菲,一般人根本就請不起,更何況如今的數十名武功造詣頗深的殺手還很有可能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殺手組織,這筆傭金絕不是一般人家出得起的。其實,她身邊這樣的人倒是不少,不過若是要數和她有深仇大怨的算起來卻是寥寥無幾了,原本最有動機要殺死自己的人便是夏侯烜,可他分明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可能會對她下此殺手...到底還有誰被忽略了?事到如今,想要從中找到突破口,那些被派來殺她的蒙麵人無疑是當中不可忽視的一環,可是她記得那日自己分明將那一名蒙麵人扯著掉下了懸崖同歸於盡了的,如今她有幸能承蒙百草穀中人相救,這才得以保住性命安然無恙,那麼那個蒙麵人呢,現在到底是死是活...想到這裏,綰嫿隻覺得自己的頭愈來愈痛,如今她倒是祈禱那名蒙麵人也能得以存活下來,否則她怕是連這最後一點線索也得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