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孤一過來,那女子的身形便完全顯現,隻見月光下,那女子的膚色呈象牙色,目含秋水,眉宇間夾著三分可憐,七分嬌媚,穿的似是件紫色衫裙,左鬢上斜插著一支步搖,隨著頭頸的略微偏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那支步搖像是水晶製成,琥珀色的月光映在上頭來回遊走,步搖與她的麵容相互映襯,就算阿音是女子,也要為她傾倒了。
她癡癡地望著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膚色,不禁麵上一紅。
楚雲孤放開她的手,笑著道:“已經沒事了,虧得解藥服的早。起來轉轉罷,你方才不就想來這涼亭麼?”阿音這才省起來,但覺喉嚨到嘴巴都泛著苦味,一下又開始難受,那女子笑道:“過來嚐嚐府裏的蜜糕。”此舉正中阿音下懷,她也顧不得頭暈,急急竄到石桌旁邊坐下,抓著蜜糕就吃,那女子又笑吟吟地為她倒了杯香茶。蜜糕入口即化,壓住了苦味,一杯香茶入肚,登時神清氣爽,這才興致勃勃地打量周圍。
這亭子三麵環水,水中種滿夏荷,先前聞著的清香,大抵就是荷香了。如今正直炎夏,然而這六角亭中但覺涼風陣陣,好不愜意。阿音望著滿池的荷葉蓮花,心下好生羨慕:“大漠哪有這般享受?”不過轉念又想:“這些小家碧玉,也未必就比得上大漠金沙的恢弘壯麗。”楚雲孤道:“這亭子叫清風亭,匾上的字是當年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君親筆所寫,湖對岸有片竹林,初代聖巫女泠月曾在那兒居住過,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阿音拍手歡呼:“要的要的,那屋裏可有她的畫像?聽聞她可是千古第一美人呢!”楚雲孤道:“這個就不知道了。巫女住的木屋被厲害的術法下了禁製,隻能沿著窗戶窺看,卻是進去不得。”阿音道:“城主也進去不得?”楚雲孤道:“沒人進得去,慕容府的門麵能存留至今,也是因為被人下了禁製加以護持。”阿音道:“那是何人下的禁製?”楚雲孤笑道:“那就不知了。”阿音望著湖麵道:“想來也是。咦,對了,方才是誰救了我,這位姊姊不知如何稱呼?”那女子掩唇而笑,楚雲孤道:“都忘記與你說了,這位是紫月夫人。”阿音聞言,立刻站起來仔細打量她,讚歎道:“原來這位就是獻舞於百花祭的紫月夫人,生的果真貌美,我還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姊姊呢。”紫月拉住她的胳膊讓她坐在身邊,與她道:“今日我恰巧在園中遊玩,正準備回去,卻看到你倒在地上。”阿音急忙道:“我中了那幾朵白花的毒啦,原來是姊姊救了我……可是讓我不要亂動東西的又是個男子的聲音,”扭頭看著楚雲孤道,“給我喂解藥,以及對我叮囑的人是你麼?”楚雲孤坦然道:“自然不是我,我趕到時夫人已經站在你身邊了。依你這樣說,那人對府中的事物似乎有些了解。”阿音道:“會不會是雲澈?”楚雲孤搖搖頭:“城主今日不在府內,會不會、會不會是姑娘自家的影守?”阿音歎道:“不可能,恒啟從未到過白城,哪裏會走這般邪門的府道樓門?”楚雲孤幹笑一聲,心下卻是驚歎不已,他自負武功卓越,而阿音身邊的影守他卻感受不到一絲蹤跡,隻是白天他與阿音從飛簷縫隙雙雙滾落時,他有一瞬間察覺簷後有人,又想起城主雲澈對他說過阿音身份非同一般,因此這才試探一問,這個影守的功夫在當世可不多見呐。阿音見到他驚疑不定的神情,眼珠子一轉,拍手叫道:“恒啟,楚雲孤要見你。”等了一會,卻隻聽到風搔荷葉的輕響,阿音皺起眉頭:“恒啟,你不舒服麼?恒啟?”楚雲孤忙到:“姑娘,不勞煩了,影守以形示人,不符合規矩。”阿音喃喃道:“怪了,他以前都是我一叫他就出來的。”心下卻陡然害怕起來:“他不會離開了吧。”啟恒從阿音六歲起就從未離開過她,因此仗著啟恒的勢,她闖起禍來都顯得底氣十足,啟恒雖然不常出現,但真正危難時總會立即出現護著她,這下連叫不應,她不得不心生害怕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