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八年,陪都應府。

曆經前後十年的三大役,它不減繁榮。

如今這座古都卻死在了一片瘮人的咀嚼聲中。

一隊人馬自通濟門倉皇逃竄,精銳的騎手們騎乘著受到驚嚇的坐騎隻能勉強保持隊形,瘋狂奔命的馬蹄踩出漫道煙塵卷起一條長龍,尾巴那端綴著一群目無神光皮膚蒼白滿身鮮血滿嘴血肉的“人”,兩腿邁開速度竟隻比奔馬低上一線。

不斷有騎士被追上,被扯下馬,然後與自己的坐騎一起在哀嚎中被分食。

手中的利劍毫無用處,無論怎麼砍殺,這些吃人的怪物都毫無反應——隻有砍掉頭顱才能殺死的敵人!

“何等妖法,如此可怕。”朱翊鈞揮舞著馬鞭,不敢回頭。身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他不曾想過自己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

這些因瘟疫死去被集中置放要焚毀的屍體竟成了不知疲倦不知傷痛的活屍僵屍,除非砍去頭顱否則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他們四處行凶吃人。若輕輕被這些活屍咬上抓上一下,很快也會被同化成那般醜陋的怪物。

“隻盼申汝默在順府做好對策,否則……”朱翊鈞目光投向遠方,若將如此敵人一路帶向毫無準備的京師,恐怕……

“這江山,不能亡在朕手裏!”

……

……

……

四百年後。

原順府遺址,希望之星聚居地,一號實驗基地地下研究所。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中間立著一塊形似棺板的器械,四邊四角黯光流動。

“哈,四百年前第一次大災難時,申時行丟了順府,靠多少人命填回來,今又要丟在你手上。”麵黃肌瘦的少年瞪著老人,滿臉報複的快意。

老人並不在意,也不去看他,隻是凝視著麵前的大棺材板,平靜地回應:“是啊,可惜了,老若是肯再借我十年……算了,不廢話了,你進去吧,再不走怕來不及了。”

“不去。”

“不去就會跟我這把老骨頭一起埋在這了。”老人拍拍棺板,“而且,你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呢。”

“我也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死了也好,死前還能看你跟我陪葬,很好。”

老人輕蔑地撇了撇嘴角,再次選擇無視幼稚的挑釁,開始介紹麵前的棺板:“這是我所獲的最珍貴的寶藏,最神奇的饋贈。這是一道門,通往的地方……嘿嘿,來你可能不信。”

“我做了你十幾年的實驗體,你這個滿手血腥臭不要臉的老不死什麼我都不會信,除非你告訴我你是你媽跟狗弄出來的雜種。”基地已破,死亡難以避免,少年再無半分顧忌,拚盡全力想用嘴上功夫報複這個給自己帶來十幾年非人遭遇的畜生。

“這道門,通往的是另一個地球。”老頭揭開謎底,對麵的咒罵聲戛然而止,“和我們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樣的地球,隻是在那個星球,明神宗沒有去陪都,申時行沒有死在順府,沒有活屍、沒有魔潮、沒有潮汐鎖定、沒有精神異化、沒有……什麼災難也沒有,一次也沒有。”

“那個地球,或許也有戰亂,但至今也沒有遭遇過外來入侵,他們在寶貴的和平中平穩發展,人類的數量比我們這裏曆史上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

“那裏有藝術、有音樂、有各種各樣不為戰爭隻為享樂而發明的新奇物件,對於我們而言,那是超出想象的堂。”老人臉上浮起病態的紅色,滿是向往與憧憬,一邊摩挲著棺板一邊走近。

無法分辨真偽的少年深陷震撼。

“為什麼要跟我這個?”少年氣憤得咬牙切齒,“是為了讓我死的不甘心嗎?”

“不。”老人終於走到了少年身前,幹枯的雙手像最大能級的機械臂牢牢錮住少年的脖子,提隻雞一般把他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