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劉瞎子(1 / 3)

七月,夜晚的風湧動著燥熱。

踏上濟南這片曾經無比熟悉的土地,如今卻有些陌生。曾經校外荒涼的小樹林,如今早已被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所取代,來來往往的人群穿梭在燈火通明的大街小巷,大多是三三兩兩的學生,其中不乏一些摟摟抱抱的情侶,仿佛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隨便找了一家露天的燒烤店坐下來,大口喝著那涼透全身的冰鎮啤酒,卻再也找不到大學時的那種感覺。幾年的時間,我在全國的每一個省市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跡,而今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一杯接一杯的啤酒下肚,視線終於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隻是一場夢,隻有左手腕上手鐲傳來的陣陣冰涼宣示著現實的存在。半醒半醉之間,記憶的閘門緩緩打開,思緒隨時間倒流到我初入大學的那一年……

我的名字顏梓嶠,生活在山東省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雖說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東人,我卻生了一副弱不禁風的摸樣,與人們印象中的山東大漢絲毫不沾邊。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天生有些膽小,骨子裏卻滿是倔強,我以這樣的狀態一直生活了十九年,直到收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開學的前幾天,我老媽特地去村裏的“劉師傅”家給我求了一張“平安符”,還鄭重的對我說:“小嶠你從小體弱多病,如今就要離開我們去外麵上學,一定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這是劉師傅給你的平安符,要時時帶在身上。他還特意讓我囑咐你,在外麵遇到什麼怪異的事情時,就打開這張平安符……臨走前去劉師傅那裏道個別吧,你小子別給忘了。”

我老媽很迷信,經常弄一些神神秘秘的東西。其實我媽在我出生之前並不這樣的。這一切的一切,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我媽懷著我的時候。

那時的農村還很落後,能住上磚房的都是些有錢人,大多數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不像現在的水泥森林,那時村子裏的各種草木遍地都是,這也為蛇,也就是我們那方言中的長蟲提供了棲息之地。

那一天的中午十分燥熱,我老媽正躺在涼席上午休,隱約聽到“嘶嘶”的聲響。起初她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這聲音越來越大。我媽睜開眼循著聲音望去,隻見屋梁上懸掛著一條青黑色的大蟒蛇,嘴裏還在不停的吐著信子。我媽被嚇到了,一時間不知所措,可我爸此時不在家裏,我媽就急忙喊來在旁邊屋子裏的爺爺。

我爺爺年輕時當過兵,做事十分的狠,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連村支書都要敬他三分。看到屋梁上的大青蛇,爺爺二話沒說,抄起屋外的鐵鍁就朝著青蛇揮了過去,一下子把它拍在了地上。爺爺眼疾手快,拿起鐵鍁使勁向蛇頭鏟去。這青蛇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皮厚的很,爺爺用上吃奶得勁才把蛇頭鏟下來一半。斷了一半頭的青蛇竟然拚命掙紮著想要逃跑,尾巴直接把屋子裏的椅子一掃而倒。我爺爺哪裏肯放他走,揮著鐵鍁追了上去,這次幹淨利落,一下子把那連著的一半蛇頭鏟了下來,身首異處的青蛇掙紮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

擦了擦臉上的汗,爺爺這才仔細觀察起這條青蛇來。這條青蛇可真大,青黑色的花紋布滿了全身,得有兩米多長,怪不得用鐵鍁鏟不動呢。更加詭異的是蛇的眼睛竟然睜得圓圓的,滲出了黑紅色的血液。青蛇的樣子雖然詫異,爺爺還是把蛇身掛在了樹上,用他的話說這叫做殺一儆百,以後別的蛇也不敢再來了。可我爺爺怎麼也沒想到,他今天殺的蛇會給自己乃至我們全家帶來禍端。

或許是冥冥之中早已經注定了吧,我們全家的命運,從此之後都因為這條青蛇發生了改變。

農村人喜歡看熱鬧,沒多久全村人都聽說我爺爺鏟死了一條大青蛇,紛紛到我家來觀望,其中就有劉瞎子,也就是後來我老媽口中的“劉師傅。”劉瞎子是幾年前流浪到我們村子的,之所以叫他劉瞎子,是因為他兩隻眼睛都不太靈光,看東西看不清,走路跌跌撞撞的,並不是真的瞎。至於他來自哪裏他不曾對別人說過,也就沒有人知道。村裏人看他挺可憐的,加上他會些請神送鬼的本事,也就收留了他,把村子南邊一間廢棄的小屋修葺了一下,讓他安頓在了那裏。平時但凡有小孩子招惹了什麼不幹淨的“髒東西”,或者是小孩“掉魂兒”了,都會送到劉瞎子那裏去。但劉瞎子平日裏嗜酒成性,喝醉了就滿村子耍酒瘋,因而大家除了偶爾找他幫忙、逢年過節給他送些東西也就沒有其他什麼交集。

劉瞎子盯著死去的青蛇許久,長歎了一口氣,“唉,你們惹上大麻煩了,這青蛇本來快要成精的,被你們壞了肉身,怕是要報複你們啊。”我爺爺是個堅定地無神論者,本來就對劉瞎子挺反感的,聽劉瞎子這麼一說更是火冒三丈,立即要趕劉瞎子走。當時我媽雖然也不信這些神鬼的事情,但對人還是很禮貌的,趕緊去拉要轉身離開的劉瞎子,嘴裏還不斷賠著禮,為我爺爺剛才的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