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趙無極的冷嘲熱諷,李錦然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問:“怕是蘇悅不止一次坐在這馬車上吧。”
趙無極冷哼了一聲:“是又如何?”
李錦然笑了笑:“對不起,我不喜歡聞百合香,何況是這麼重的。”
趙無極麵色沉了幾分,卻也沒有再說話,隻將靠近他的窗子也打開,李錦然看向已無意識的趙文,頗有些擔心道:“他會出事嗎?”
趙無極略有所思的看著趙文,半晌道:“四弟若是被周荷毒殺,周荷滿門抄斬,你既解了心中之仇,我又少了爭奪太子之位的人,豈不快哉?”說罷此話,他欲打開馬車的車門,手卻被李錦然拉住,見李錦然眸光閃爍著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緒,疑惑的看著她。
“他可是你的四弟,你從小就教他練劍識字。他仗著有你這個好二哥為他撐腰天不怕地不怕,有一次他打碎了聖上極為喜愛的琉璃盞,被關緊閉三天不得出門,你偷偷帶著蟈蟈跑去看他,你都忘了嗎?”李錦然抓住趙無極的衣袖悲痛道:“就算你忘了,他卻依舊銘記在心。”李錦然看著趙無極眸子裏殺氣騰騰,想到她重回李府時趙文陪在她身邊講起的幼年時光,她記得趙文回憶當年往事時的滿足神情,那些都不是假的,此刻趙無極卻動了殺念。她知道若是他想讓趙文死,不必再做多餘的手腳,隻需讓車夫將馬車停下來,不需多時趙文便會毒發身亡。可她忽然不想趙文就這樣死去,或許是他在自己那時受傷時對自己細致入微的照顧,或許是他身在局中對自己的萬分寵愛疼惜……
提及幼年時光,趙無極的臉上有幾分動容,卻毋庸置疑的口吻道:“可他一心要做太子,要與我爭天下,我怎還能留的住他!”
“他隻是想要活下去,為了守住自己在乎的東西,我看得出他在這場爭奪中心裏的苦恨。你且信我一次。”李錦然伸出手撫上趙無極緊皺在一起的眉,溫柔道:“你總覺得我離你很遙遠,卻不知其中原因,如今我說與你聽,你為了天下甘願放棄一切,我怕你有天為了江山也會放棄我。”
趙無極回握住她的手,眸中的殺氣漸漸褪去許多:“我不會……”
“別說你不會,別承諾的太快。”李錦然看向趙無極的眸子,滿是真誠道:“之前你對趙澈痛下殺手是因為你與他感情本就不深,可如今你連與你關係要好的趙文都下的去手,遑論是我。你埋怨我對你不夠信任,可你做的每件事都讓我無法去相信你。你放過趙文,從開始起我便試著慢慢去相信你好不好?”
趙無極看了眼麵色蒼白無比的趙文,又見李錦然此刻與他敞開心扉地說著從不曾跟他表明的心事,心中猶豫再三,終於下了決定。他打開車門高聲道:“給我再快一些,四弟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拿你是問。”
車夫聽罷此話,立刻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朝馬背上打了下去,黑馬長空一鳴發瘋般的朝前方跑去。
馬車疾馳在大道上,李錦然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心中巨石落下。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趙無極將趙文從馬車上背了下來,吩咐車夫去叫了大夫。李錦然緊緊跟在趙無極的身後,心中複雜萬分。
趙文明知酒中有毒,卻還是喝了下去,是因為擔心趙無極會先行飲下嗎?她心中忽然一痛,枉她與趙無極二人合謀欺騙他的感情,卻沒有料到他雖與趙無極一同爭奪太子之位,卻在為難關頭為了保全趙無極的命甘願以身試毒,隻為了讓趙無極發現其中有詐。他怎這樣單純,趙無極心思縝密,怎會發現不了周荷的伎倆。
在趙無極將趙文放在床榻不久之後,大夫便背著醫藥箱匆匆趕了過來,聽聞趙文飲下的是斷腸草,伸手探了探趙文的呼吸,當下大驚,急忙掀開趙文的眼皮看了看,見瞳孔光芒未散,這才稍稍定了心,將醫藥箱裏的馬蹄草搗碎之後伴著茶油令其吞服。大夫隔一段時間便探一次趙文的脈象,待脈象穩定後才退了下去。李錦然與趙無極二人見趙文仍是昏迷不醒,各懷心思的坐在屋子裏未曾離去。
入夜後趙文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眸子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苦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