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的那樣快,生怕慢一步就又會被李錦然欺負了去,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李錦然冷冷一笑,周荷若將放在男子的心思分出一半來,都不會這個時候去找祖母。她以為祖母會見了她臉上的巴掌印便能心疼她嗎,她冷聲一笑。再去看李承歡,見她眸子恐懼的看向自己,是怕她也挨打嗎?
“承歡,在你心裏大姐時個什麼樣的人?”李錦然問道。
“愛憎分明,睿智聰慧。”李承歡扯著衣角,怯怯道。
“說的好,知道大姐為什麼要打周荷嗎?”李錦然不願與承歡兜兜繞繞,見她不動聲色微微與自己拉開了距離,她拉住她的胳膊道:“前幾個月浣衣房突發的瘟疫並非偶然,是她做的手腳。浣衣房幾十位丫鬟的性命,都葬送在她手上,這樣的人該不該打?”
李承歡張大了口,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錦然,平日溫柔恬淡的周荷怎會有這樣大的膽子,她還沒來得急反駁李錦然的話,隻見李錦然滿眼充斥這怒火,她隻覺抓住她胳膊的手又用了幾分力道,她不由開口道:“大姐,你把我抓疼了。”
李錦然聽見她這話非但沒有鬆開她,反而用盡所有力氣道:“你也知道疼,可大姐此刻的心比你疼上百倍。你以為周荷與你走的這樣近是為了什麼,她機關算盡要讓你我相看生厭,頻頻在你麵前故作善人,為的是讓你在二娘跟舅舅麵前替她美言、對我疏遠。我念你年紀小,看不出她的心思。可你竟然信了她的話,如今你問問自己的心,可還有把我當做之前的大姐?”
李承歡麵色驟然蒼白無比,低下頭不再言語。她說的沒錯,她時刻提醒自己大姐並非周荷口中那樣的人,可當周荷告知她張媽媽是她殺害時,她忍不住的跑來梅苑就就想問是不是真的。她已經開始懷疑大姐了,她的心何時起竟離她這樣遠。李承歡欲要拉住李錦然的手,想要向從前那般對她微微示弱,她便會放下一切來原諒她。可她還未拉住她的手,就見李錦然鬆開她的胳膊往自己的屋子裏走去。
“大姐!”李承歡在她身後喊住她,卻又不知該怎樣說才能讓她的好過一些,思了半晌道:“承歡之前不懂事,總是受了委屈來大姐這尋一個懷抱,如今又聽信讒言,希望大姐能給承歡一個機會,承歡再不會做讓大姐傷心的事。”
在李錦然心中,承歡跟錦繡一般重要,隻要她說對不起,她心中再多委屈便都化為雲煙。隻是此刻她不能原諒的太快,否則以承歡的性子,不過多久便又重蹈覆轍。她狠了狠心,再不猶豫的踏進了屋子關上了門。
承歡站在門口梅苑的院子裏傻傻站了一會兒,臉上的哀傷清晰的落入站在窗邊的李錦然的眼中。李錦然微微一歎,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讓承歡傷心,可她不能再讓她與周荷有任何瓜葛。看著承歡背影落寞的走出梅苑,她嘴角上揚了起來,周荷啊周荷,如今你連最後一顆棋子都不再有了,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李錦然走到櫃子邊,將早就裝在盒子裏的山河錦繡圖又拿了出來,向吳氏的住處走去。昨夜吳氏因被周荷氣急故而沒有帶走這幅圖,可她沒有忘。當時並未進屋子裏將這圖拿給她,就是想到說不定有一天會用這圖找個借口去看望她老人家,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下再去看望。曾經她不明白吳氏的良苦用心,故而對她甚是疏遠,可如今懂得了,自然不會任憑周荷一人唱獨角戲誹謗她。
孫氏的住處離梅苑並不遠,可李錦然已是有很多年再未走過這條路,她垂眸看著小道兩邊依舊種著茉莉與芍藥,就好像這些年一切都沒有變過一樣。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表象,從前流逝的她再無可能去抓住,而往後她便要將自己想要的一並都奪回來。因是心裏裝了事,她無心思去觀賞風景,加快了步子向竹苑走去。
竹苑種有一大片竹子,李錦然還未穿過竹林便見吳氏的老仆站在竹苑站在門口踱著步子。這老仆她倒是認得,性子溫和甚少言語,隻是這個時候,她不應該正跟在祖母身邊嗎?若是放做從前,她見到老仆必然繞而遠之。可現在……她彎了彎唇走到竹苑門口,笑吟吟看向老仆道:“老王,可是祖母叫你出來散心,怎不見你陪著祖母?”
老王見來人是李錦然,眸子立馬變得又明又亮,她笑容滿麵道:“大小姐,哎,竟真是大小姐,讓我瞧瞧,又長高不少呢。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看著竟與當年的孫夫人一模一樣。隻可惜她生了病。”老王興奮之餘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孫氏的病曾讓李錦然大受打擊,她急忙閉上了嘴。好一會兒才敢抬頭去看她,卻發現她並不有絲毫的難過,反而嘴角笑意更濃。
李錦然笑眯眯道:“母親的病好很多了,也許不過幾日便能下床走路了。”
老王一高興話也變得多了起來:“那真是好啊,還記得孫夫人當年跳一曲《雲門》,舞姿翩躚婀娜多姿,大慶的天下再難找出孫夫人這般的妙人啊。”老王眉飛色舞的提及當年往事,親昵的拉著李錦然往竹苑裏走去,李錦然瞧著竹苑的一景一物與當年並無區別,路過一株已有些年歲的海棠時,她忽然紅了眸子,看向老王道:“這海棠可是……”
不待李錦然問出口老王便狠狠的點了點頭:“正是,當年孫夫人這一癡傻,老夫人整日念叨著,每每看到這海棠她便淚流滿麵,我看著她難過心裏不好受,有一日要將這海棠連根鏟掉,老夫人見我有此舉,當時就要把我逐出李府,我才知道老夫人對著海棠看的有多重。她是念著你們母女倆,看到這海棠,就仿佛看到當年你們三人一起栽這株海棠的場景。”老王跟在吳氏身邊這十幾年來,將吳氏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她心裏疼著李錦然,但這孩子又性格孤傲,除了孫夫人與錦繡,誰都接近不得。如今見李錦然肯主動來竹苑,便將所有的話一股腦都掏出來對她說。
老王的一番話讓李錦然不由回想起當年她六歲時的光景,她見母親孫氏院裏有海棠而吳氏的院裏沒有,偏生要在竹苑裏也種一株海棠。才將坑挖好,卻又覺得沒趣撒手不管了,吳氏笑眯眯的與母親聯手將其種好。當年尚且不過她腰間的幼苗如今竟也長的這般高了。她仰著頭看了海棠良久,笑中帶淚道:“錦然太不懂事,讓祖母這些年傷神了!”
老王聽她這樣說便知她已是解開了心結,心裏高興不已。趁熱打鐵的拉著她的手向老夫人所在的屋子裏走去。然才沒走幾步遠便又停了下來,李錦然不由問道:“此番前去可是正打擾了祖母休息?”
老王搖了搖頭:“這倒不會,隻是這會兒怕老夫人不肯見你。”老王想到周荷跌跌撞撞跑到老夫人屋子裏時的悲慘模樣,倒真是讓人心疼的緊,離她出門的那顆周荷委屈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她才知那巴掌印子竟是李錦然打的。老夫人平日對周荷讚賞連連,怕李錦然此刻進去挨老夫人的罵,又見李錦然睜大了眸子直直的看著她,她緩緩道:“周小姐在老夫人的屋裏。”
李錦然怎會不知老王此言何意,是叫她挑個好時機再來看望祖母,可現在對她來說,正是絕佳的機會,她笑道:“我就不信祖母還能護著外人去,咱們走。”
李錦然步子走的極快,老王見她心急的模樣,心情不由高興起來。
李錦然走到老夫人屋子的門口時,哭泣聲從屋子裏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李錦然彎了彎唇,戲唱的這麼久她不累自己都感到累了呢。她輕叩了幾下門,聽見吳氏喊了一聲進來後,她換上一臉怒容邁進了屋子。
周荷坐在吳氏的正擦著眼淚,見來人是李錦然,哭聲更厲。李錦然冷冷看了一眼周荷,竟直走向吳氏,將錦繡山圖呈給吳氏,吳氏淡淡看了眼,將山河圖放到案幾上,並無昨夜臨走見她時的關切。周荷心中大喜,麵上卻梨花帶雨,她低垂著頭哽咽道:“其實不怪錦然姐姐的,是小荷說話有欠考慮,惹錦然姐姐不高興,這才挨了打,請老夫人不要怪罪於她。”
李錦然站在周荷的對麵冷冷的看著周荷,見她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辭,忍不住心底冷冷的笑,明裏暗裏都在提醒吳氏,她臉上的印子是她李錦然打的。
吳氏看了眼被淚水打濕的麵龐的周荷,朝老王看了一眼,老王心領神會拿了幹淨的帕子遞給周荷,周荷接過帕子擦了擦淚,這才道:“承歡做事惹姐姐不開心,小荷替承歡說了幾句好話,姐姐就……”周荷說道此泣不成聲,淚水連連,看上去好不可憐!
吳氏看了眼從進來便一直站著的李錦然,見她看向周荷的眼神似是恨不得要將她千刀萬剮,李錦然忽然轉過頭看向吳氏,眸子裏倔強無比。吳氏不動聲色的撇開了目光,繼續問道:“是何原因讓承歡惹錦然不高興?”
周荷擦拭眼淚的動作有所一頓,老夫人的問話倒不是站在她這邊的,卻也沒有站在李錦然那邊,一時之間她難以揣摩老夫人的心思,思了半晌道:“許是之間有什麼誤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