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瑞枳是個怕冷的小姑娘,天稍一冷,便會把地爐燒得旺旺的,讓整個宮殿都被溫暖的氣息緊緊環繞。
罹梓曦恰恰相反,從小到大,他生活的地方都是黑暗陰寒的,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刺骨,那種從每一個毛孔裏洋溢出來的冷意,讓他從本性上背棄溫暖而趨向寒冷。
然而此刻,他卻在這片溫暖中揚起了嘴角,非但如此心中亦是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歡愉。
近鄉情更怯,大抵說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從走出隆慶殿時的大步流星再到此刻的緩步慢行,罹梓曦覺得每靠近她一步心中便多了一分未知的忐忑與不安。
終於,他來到了外殿與內室的交界處,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掀開了那一層薄薄的水煙藍紗幕簾。
瑰粉色的床榻上,是董瑞枳恬靜的睡顏。忽然她眉頭微皺,那兩道細細的柳葉眉便緊緊地攢在了一起,櫻紅色的嘴唇微微嘟起,蜜桃一樣的水嫩惹人憐愛。罹梓曦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那一張皺成包子一般的小臉上,他眉眼彎彎,眸光裏柔情的漣漪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賽過秋日裏夕陽照耀下的層層碧波,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溫柔。
“丫頭。”罹梓曦小聲的呢喃著,此刻的他仿佛受了蠱惑一般,伸出手來輕輕撫上那張平凡而獨具魅力的小臉:“睡覺都皺著眉,就這麼不開心嗎?”
他小心翼翼的脫去染上了寒露的外袍,隻著金色裏衣躡手躡腳的爬上床榻,他輕輕掀起被子慢慢擠進屬於董瑞枳的那一小方空間。他輕蹭著向她靠近,伸出雙臂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卻在近在咫尺的瞬間如觸電一般收回了手。他沒有忘記,他的丫頭最怕冷了,而他的身子就似那終年不化的積雪冰冷得駭人。
近在咫尺之間,罹梓曦有些癡迷的看著眼前的人兒,白皙圓潤的臉蛋因為濃濃的睡意而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睡暈,柔柔的燭光透過水藍色的紗帳絲絲縷縷的浸入,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最暖人的昏黃。她的五官稚嫩,似乎是因為年歲過小而尚未來得及完全舒展,但卻縮在一起構成一種難得的單純可愛,借著微光,他能看得清她臉上的每一根絨毛,那些細小的透明在她的臉上輕輕曳動,竟似長在他心間一般令人有些小小的心癢。
此刻的她,合上了與年齡不符的波瀾不驚的深邃眼睛,閉上了那張會說出惹他惱怒話語的櫻桃小口,此刻的她,安靜的像個幼稚的孩童,那麼美好、那麼安然、那麼甜美、那麼可愛。
罹梓曦悄聲運起了內功,片刻之後他的身子變得如春風般溫暖。他張開雙臂輕輕地就像對待一樣稀世珍奇一般將她擁入懷中,刹那間流星滑落,長長的銀痕抹去了夜空的漆黑;刹那間煙火璀璨,繽紛的色彩點亮了整個漆空。他在她的一方天地裏自甘沉醉,刹那即是永恒,但願長醉不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