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後,池邊荷花開盡,隻餘一池殘葉,景致雖不大好,難得的是清淨,再不會有人到這裏來。水邊一株大柳樹下,一對男女依偎在一起,男子低頭看著懷中女子,女子半靠在男子胸前,將男子的一隻手握在雙手中抱在懷裏,低低說著什麼話,兩人神情繾綣,柔情款款。
池對麵,蕭墨覺得這幅畫其實還是很美的,她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用胳膊輕輕碰了碰身邊人,低聲說:“我們此時也可算作同是天涯淪落人了,難兄難弟,以後多多關照。”半晌沒見回音,扭頭一看,隻見身邊人那雙原本漆黑清潤的眸子微微泛紅,拳頭攥得緊緊地,嘴唇用力抿著,沒有看那對鴛鴦,隻是望著另一邊的殘荷一動不動。蕭墨心中暗自歎息:這就叫多情總比無情苦了,將聲音放柔和了些,寬慰道:“對不住你,我忘記了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你這位未婚妻,既然心裏惦記著別人,你又何必為她傷心呢?你有身份也有人才,難道還缺女人麼?再說了,現在看見,可比成親之後再看見強多啦!”一邊說著居然有點興奮起來,一邊心裏納悶,按說這逸王清雋挺拔,雖然略有點書呆子氣,卻的確是英俊男子一個,身份又顯赫,自己那個“情敵”到底眼睛長到哪裏去了啊,放著如此大好男兒不愛,非要和一個有老婆的“表哥”糾纏不清?
一邊搖頭,蕭墨一邊打量著旁邊的逸王,今天她接到了一封信,丈夫的表妹約她午後到洛池邊賞景,聯想自己前兩天偷聽到的話,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位名聞京城的才女老是對自己翻白眼,原來不是恃才傲物,而是情敵見麵啊。自然而然想到是這位表妹要向自己示威,情節著實太老套,蕭墨玩心忽起,決定要給這個老套情節加上一個奇兵突起的結尾,於是也寫了一封信,約了表妹的未婚夫逸王到這裏一同“賞景”。表妹可能覺得為了自己丈夫的前途著想,自己就算看見了這番景致,也隻能暗自神傷,心中鬱鬱,卻沒想到對蕭墨來說,這裏的一切都像一場遊戲,丈夫的前途她固然毫不在意,就算是自己的前途命運,她也並不放在心上,她選擇和考慮的原則是好玩,熱鬧,有意思。
不過看著顯然是生氣了的逸王,蕭墨心中還是有點內疚的,畢竟,這是他們真實的人生,並不是一場遊戲。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兒,她在思索,要是以後玩還得考慮不要傷害無辜,如此費神,這倒是在玩啊還是在工作啊?就那麼平平淡淡混日子算了?唉,還是繼續安慰下傷心的逸王吧。
“王爺,這件事你也該看淡點,的確是陳清月太沒眼光了,要是換了我,怎麼會放著你這樣一個大帥哥不要,去喜歡那個冰塊呢?整天板著個臉像誰欠了他錢似的,嫁給他算是倒了大黴了,也就是我心胸寬廣,要不早就抑鬱了。”逸王溫瑾聽到這裏,轉頭看了她一眼,田侯這位妻子態度奇特,語言更奇特,看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居然看得津津有味,說話沒心沒肺,倚著樹斜站著的樣子吊兒郎當,怎麼看都像個紈絝子弟,沒一點兒和大家閨秀沾邊。冷著臉,溫瑾問:“你們蕭家的女兒都是你這樣的麼?”蕭墨一呆,自從嫁了人,自己就徹底放開了,這幅樣子可不能連累還沒嫁人的蕭家姑娘們,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家裏姐妹秉承閨訓,都端莊嫻雅得很,隻有我一個從小沒人管,放羊了放羊了,嗬嗬,哈哈。”“放羊了……”蕭墨一腦門黑線,嫁人了後自己是太久沒和人聊天了吧,怎麼什麼詞都往出扔啊,果斷轉移話題,“王爺,你是怎麼和陳清月定親的啊?按理說,她的家門配您有點低吧?”逸王低下頭沒說話。蕭墨掐了自己一把,再換話題,“聽說朝裏要編長平大典,您不是主持者麼,開編了沒有啊?順利不?”逸王看了她一眼,低聲說:“已經開始兩個月了。”“哦,那是按照什麼分類的啊?經史子集?”逸王又看了她一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蕭墨咬牙,我這不是為了尋找話題麼,結果人家還不領情。話不投機就算啦,拍了拍逸王的肩膀正打算提議離開,就聽一聲低低但格外婉轉的驚呼,轉頭一看,自己的丈夫田侯和小qing人陳清月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這邊。蕭墨的手還放在逸王的肩膀上,逸王皺著眉頭看著那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邊的兩人貌似忽然醒悟了過來,迅速站遠了一點,三個人麵麵相覷,隻有逸王像拍掉衣服上的蟲子一樣拍掉了蕭墨的手,還非常不讚同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