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了他從剛出生到今天的一切。
那個從嬰孩到如今少年戰神的他,輝煌過,卑微過。
看著看著,他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哈哈狂笑。
李夜從來就不是什麼無情的人,他有情,甚至可以說是至情至性,隻是,他隱藏的很好。
四歲以前,為了母親不被欺辱,他得學會去不給母親填麻煩,四歲以後,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心如寒鐵,內藏猛虎,他想要守護那道銀發三千的絕色身影,就必須學會將一切痛苦,一人擔起。
誰說他沒有委屈?誰說他沒有痛苦?誰說他沒有酸楚?
李夜他也是人,但是,他不能倒下,也不能流淚,因為,他有太多不能倒下的理由,也有太多不能流淚的理由。
按照那段記憶所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狗屁!
誰願接那大任?誰愛願誰去!
他李夜……真的累了。
“就這樣吧……”
在夢中,他也閉上的眼睛,放鬆了身體,無比的舒服,無比的安逸,疲倦如潮水般湧了上來,他想睡了……
突然,一道暖流分散開來,溫暖著他,擁抱著他,親吻著他。
那是一股極致的溫暖,他所有的疲憊全部消散了。
他睜開眼睛,畫麵又是一轉,那個沉默寡言,麵容冷豔的蠻族母親,扶他爬上矮腳馬,年幼的他歡呼著駕馭著小馬兒,母親無聲的微笑。
在寒冷的冬天,為他織著羊絨大衣,秋天時,教他騎射,為他烤製鮮美的獵物,夏天時帶著他騎馬在那個龐大的馬廄裏縱橫馳騁。
被那個衣著華麗至極,身份高貴至極的女人撞見,一巴掌在冷豔的臉上留下掌印,唇角流了血:“賤婢,蠻性不改!”
李夜無神的眸子一下子變得幽冷了起來,恢複了以往無匹的銳利,接下來的劇情如他記憶般上演。
一心護母的他哭著抬起跪下的膝蓋,地下的頭顱,衝到那個女人腳下,抓住那金絲綢緞,上麵繡著母儀天下著方能繡成的彩凰的鳳袍,哭著祈求那個女人不要打他的母親。
女人身後的奴仆們有幾個太監衝上來斥責他,女人和她的近侍的眸光變得十分奇怪……
畫麵再一轉,他的母親,被那些卑賤的閹人百般淩辱,最終含恨而終,而他,也在場,看著母親萬般痛苦的眸子而無能無力,看著母親的絕望而無法動手,看到母親寫滿了痛苦的擔憂而充滿愛意的目光而無動於衷……
他的表情與目光,十分的淡漠,和李笙當初一樣!
李夜的目光從來沒有這般淩厲,淩厲到他的眼角流下血液!
而他,成為了某個人影子,被關在那個名為東宮的宮殿裏。
需要他的時候,被萬人朝拜,高呼太子殿下,不需要時,被鎖在那個沒有任何光的小屋子裏。
隻有通過早上和晚上送進的水和為了保持與那正身同樣瘦弱,病態的身體的豬食來判斷時間。
獨自一人待在那個沒有任何聲音與光芒的屋子裏,有和沒有視覺都是一樣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你的聽覺,會敏感到讓你清晰打聽到你淺淺的呼吸聲,你並不有力的心髒的一下一下跳動的聲音,乃至於小蟲子的走動聲!
李夜認真起來他能在千軍萬馬中的喧囂中,清晰的捕捉他想要的聲音,他的箭永遠不會射不中。
因為他在無邊的黑暗中,總共在腦海中回憶練習娘親教他的射箭方法四百六十二萬 七千九百 五十七次!
兩年啊!他最強的戰鬥力其實不是正麵的戰場,而是潛行黑夜作為刺客,他本就自黑暗中蛻變,在黑夜中,他相當於回了家。
畫麵又是一轉,他親手像在腦海中無數次演練一般,幹淨利落的殺了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幼童,那個指使人淩辱母親到死的女人,那個領頭折磨母親的閹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