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結束
每天都會聽到有關這個動蕩不安的國家的各種各樣好的與壞的消息,唯有我一個人平靜地聽著不知名的地方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要好好讀書!”我總是這樣問。
“為了媽媽能去上海。”阿呆這句話,令我目瞪口呆又激動萬分。
一天,阿呆背著書包跑向正在澆菜的我,“媽媽,我為什麼要好好讀書?”
“你說呢?”
“為了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這是先生教的。”
那一刻,覺得我的阿呆長大了。
每天我都會叫賣著我的包子,再忙我也不願意阿呆來幫忙,聽到後院裏阿呆朗朗的讀書聲,比什麼都感到滿足和幸福。
每天我做的南婆婆包子不到9點,就賣得一幹而淨。
不時會托人捎點東西去南村。過年的時候,格外忙,又留舍不下,多次帶信叫阿炳來,阿炳總是說過幾天就來,但是總是沒有來。
我會將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等待下午時分,一些愛納鞋的女人到我家裏來。雖然婦人愛說些東家長李家短的是是非非,但凡遇上這樣的話題,我總是報以微笑,漸漸地大家都知道我的個性。我是個安靜,不多事的女人。
我有時也會說我在上海陳年往事,但是我總會說那是從書上看到的。很多女人都愛聽我說上海的電車,冰鎮,旗袍。
隻要我說起上海,每一個納鞋底的婦人都充滿著極度的希望。那是所有女人奢華一生的夢想。隻要我說起上海,我就覺得我的每一個細胞都會興奮無比。
平靜的日子經曆讓所有人興奮的1945年,終於將日本鬼子打敗了。而後又聽到國民黨跑到台灣。隱隱約約就感覺到怕是一生難以見到將軍了。
當然我此後參加個無數個打倒土豪劣坤公判會,也參加過無數次鄉鎮大會演。也被評為貧農。重新分到了房屋與田地。
在新分來的房屋中掛上南婆婆的牌匾。我的生意是越來越火。算來也有好幾年沒有回去了,阿呆也長大了,同我一般高了。那天特意租了輛新馬車,要去看看盲人婆婆和阿炳了。該是衣綿還鄉吧。
因為戰爭,這個村子已麵目全非了。我與阿呆手牽著手,尋找著殘存的記憶,尋找我們至親的感恩。
“你看,在哪裏?”一個老年人指著遠處一個荒山說著。
“婆婆,阿炳。”我撕心裂肺地叫道。
阿呆飛跑過去,朝那個歪邪的墓碑脆了下來,頭埋在地上,久久不肯抬頭。
似乎好像經曆好長好長的時間,我與阿呆才從悲痛欲絕中醒來。
“沒有想到,日子好過了,你們卻不在了。你看這就是阿呆,長成小夥子了。放心吧,婆婆,阿炳。”
“奶奶,娘,我們過得很好的,有媽媽照顧我,我過得真的幸福。你們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好好讀書,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
“你們都聽到了,阿呆是個有骨氣的男子漢了。”
我們倆將兩個墓的雜草一一撥掉。將近乎平地的墓,重新用土堆積起來。
用手輕輕擦試墓碑上沉積的灰塵。
其實在阿炳把阿呆交給我那時起,我就為阿炳擔心,沒有想到就永別了。
有幾個村民硬是拉我們吃了中餐。吃過中餐,遠遠地看了一眼盲人婆婆和阿炳所在山坡,就坐上了馬車。頭也不敢回了。
長到18歲的阿呆當兵去了,我為他取的名字叫李守。可能是我一生我的心都是這樣守候著吧。給阿呆取名李守,心中除了念念不忘李雲風將軍外,還盼望有一天能見到他。我知道這已成了我的奢望了。
李雲風一定會在台灣的。那是心中永不可泄露的秘密。李守當兵還真有出息,當個班長,排長,連長和團長。
他總是來信說他在部隊的成績。我每次回信也隻有三言二語的千篇一律。因為很多知心的話兒我無從說起。等著見李守是我人生的一個幸福的等待。
後來又隨軍駐紮在西藏。十多年後才見到他。很有骨氣的阿呆執意要留在西藏,同部隊的一名女軍人共結連理。阿呆有誌氣,我覺得我的腰也挺直了。
此後雖然不是兒孫滿堂,但是阿呆每年都會寄來他與兒子女兒的照片,捧著照片的夜晚就是我最幸福的夜晚。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隔壁住來了一個風風火火的公社婦女幹部,叫陳梅花。她是一個特別熱心而爽朗的女人,總是借來書給我看,當然絕不會是什麼明清********。而是《中國婦女》雜誌。看到書上女人自尊自強自信自愛。看到各行各業的中國婦女奮戰在第一線。全新的婦女生活令我敬配不已。
陳主任給予我生活中極大的關照。幫我打了新的灶台,安了電燈。請人從竹林裏帶來很多晾衣架。還從城裏給我買來鋼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