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甲元怒氣衝衝的踹開門進來,喝道:“吉辰就要到了,為什麼還不換衣服?”
她冷冷的道:“要我嫁給你,做夢。”
他一掌掄過去,她的臉上便現出了血紅的五根手指。
“臭娘們,老子給足了你麵子,敢戲弄老子,別他媽不識好歹,不換衣服也行,老子現在就辦了你。”
她哪裏擰得過他的蠻橫野力,好容易抽出那隻手來用力朝他刺去,他將頭一偏,剛好刺在了他的耳朵上,他瞪著眼睛抹了一把耳朵,殷殷的血跡徹底激怒了他,又朝那羸弱的身體掄了幾掌。沈碧落隻覺得整個人雲裏霧裏,在快要失去知覺的一瞬間,聽見了幾聲槍響……
轉眼就到了七月。
綿清地處北地之寒,與俄國人劃山而治,程天熠的軍隊行轅就駐紮在綿清的一個小鎮上。自從那日救下了沈碧落,他便日日都到她這裏來,今天送點吃的明天送點喝的,總之日日都來看一看,如果覺得缺了什麼東西,便立馬叫人去買了來。
那日無意聽得小敏說她近日總愛盯著遠山出神,偶爾看到她在紙上寫寫畫畫,來的時候見到她在寫字,粗糲的草紙上蘊墨揮毫,行雲流水流瀉一行端正小楷,筆跡端秀不已,就和她的人一樣幹淨好看。
他執起卷黃的草紙念道: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他反複低吟那句:“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她的臉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微微有些發紅。
“我看屋子裏有紙和筆,隻是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他卻眼神微滯,神思恍惚,黯然道:
“如果沒有戰爭,這樣的天下何嚐不是人間好時節?”
“你怎麼了?”
他回過神,朝她微微一笑道:“沒什麼,隻是想到連年的戰火紛飛,苦了百姓。”
她說:“從前我覺得我是個無用之人,來這世上也隻是做了家人的累贅,成日的多愁善感傷春悲月,被家人庇護周全不知道世間疾苦,那****留了一封書信便離開了家,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情,我一路從南洋過來,最後跟著難民一路逃亡,看盡了世間百態,戰爭、流血、饑餓、死亡,我才知道原先我是多麼無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現在隻是感慨,人是那麼渺小,生命卻很頑強。”
“我也很感慨,幸好那日救下的人是你。”
第二****便遣了林甫送來了大卷大卷潔白的宣紙和筆墨。
這天他們又拎了大包小包的日用物品來到她臨時居住的院子。小敏遠遠的看見他,便喊道:“沈姐姐,程大哥來了。”
沈碧落迎出來,他見她穿了一身絳珠色的旗袍,麵兒上繡著銀絲海棠,那旗袍是他臨時叫人到鎮上去買的,大了些,寬寬鬆鬆的套在她身上,一直拖到了腳背上。
他笑著道:“你氣色到不錯。”
她臉色微紅,“怎麼又買了這麼多東西。”
“一些吃的給你和小敏,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再叫人去買。”
她笑道:“你每日都過來,每日都送來一堆的東西,那些吃的喝的隻怕到了明年都吃不完。”
他道:“我是怕你麵兒淺,不好意思跟我開口。”
他給她安排的地方是一所還算清雅的四合院,前屋後院環山圍繞,空氣裏都是青山綠水的味道。因為軍中沒有女眷,也不方便把她帶在軍營裏,所以當初她的傷一好,他便尋了這麼一個地方,離他的營地不遠也方便照應。
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笑道:“你倒把這麼個小院子布置的相當雅致。”她笑著說:“這些東西都是你買來的,以後過來就不要再破費買這些東西了,我這裏什麼都不缺,如果有需要我會向你開口的。”他“嗯”了一聲,略坐了一會兒就要走。她說:“明晚過來吃飯吧,我和小敏想做些菜,當是謝謝你。”他想了想便說道:“好,你們還需要什麼就告訴林甫讓他去買。”她笑道:“真的不需要了,明日你隻需帶著嘴來吃飯便是。”
第二****果真早早就來等著吃飯,她抱歉的說:“還得煩你等一會,我不知道你這麼早來。”
他倒悠閑自在,拎著一壺酒就喝開了,一邊喝酒一邊和林甫說些閑話,不多時,四菜一湯便盛上了桌。他俯案聞一聞,笑道:“好香。”她卻不好意思起來,“其實都是小敏做的,我就負責給她打打下手。”
七月的天氣在綠柳環繞的鄉下間倒也不覺得炎熱,程天熠性子本來就不拘一格,平日裏呆在軍營也隻覺得氣悶,自從沈碧落和小敏來了這裏他便覺得總算有了一處透氣的地方,所以也總是往她們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