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不知所起 五(1 / 2)

醫生在裏屋給她檢查傷口,他坐在套間外麵的休息處,護士正小心翼翼的給他上著藥膏,許是知道他此時情緒不好,所有人皆是屏聲凝氣,踮腳輕走。

李敖急匆匆的進來,卻見嚴肅和幾名侍衛在樓底下站著,皆是垂頭喪氣。

“督軍呢?”

嚴肅瞟了一眼樓上燈火通明的臥室,兩個護士端著白瓷盤子正從樓梯間走下來。

“樓上呢,正在處理傷口。”

李敖正準備轉身上樓,卻被嚴肅拽住了:“我勸你現在最好別上去,督軍正生著氣,看見誰都火,魏秘書在那候著呢。”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摔馬了呢?”

嚴肅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我哪知道,督軍跟沈小姐在前麵騎著馬,我們又不能跟的太近,不知道怎的沈小姐的馬就驚著了,然後兩個人就滾到崖下麵去了,幸著那崖壁不高,又有蒿草墊著,不然指不定得出什麼大亂子。”

李敖沉吟了一下,說:“劉部長發來電報說穆軍最近邊線增添了不少兵力,看起來神神秘秘行跡可疑,要求調一個旅的兵前去支援。”

嚴肅想了一下說道:“那穆軍剛和張德利打了一仗,現在是一池不守草木皆兵,斷然不敢胡來,老劉也是念過孫子兵法的人,叫他別一驚一乍的,督軍現在正煩著呢,別讓他鬧心。”

威爾醫生掛著聽診器從房間裏走出來,程天霖立馬便迎上去,用德語跟他交談:“怎麼樣,有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

威爾醫生笑著搖搖頭:“你不必擔心,那位小姐隻是受了一些皮外擦傷,加之受了一點驚嚇,休息一下就好,而你手臂上的傷口頗深,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別再用大力。”

程天霖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自己被包紮起來的手臂說道:“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我進去看看她。”

沈南喬此時已經由雲姨照顧著擦洗了身子換了件衣裳,半躺在那天鵝絨棉被的床上,雲姨看見他進來隻叫了聲“大少爺”便退了出去。

他見她臉上手上皆有些擦傷,不由得心疼,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她隻向後趔了趔便躲開了他的手,看見他的神色猶似恐懼。

他尷尬的收回了手,勉強笑了笑,說道:“你不要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今天隻是個意外,我向你賠罪好不好?”

他說的輕言細語,誠誠懇懇。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許是因為那明晃晃燈光的緣故,看起來雪白雪白的。他試著想要靠近她,她隻縮著身子往後躲,他終於歎息一聲,在離她遠一點的床沿邊坐下來,無比暗淡的說:“你怕我。”

她動了動唇角:“你是北地十一省的統帥,是高高在上的權力者,掌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難道我不應該怕嗎?”

她說的慢語輕言,他聽的五味雜成。

“軍營裏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放任他們這樣,還怎麼上戰場,怎麼保家衛國。”

她輕笑一聲:“所以你問也不問,就輕飄飄的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

她似乎還能看到那個馬倌顫栗跪倒的身影,那神色是怕極了的,這本來就是一個意外,畜不同人,如何能保證它一直聽話?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這麼視人命如草芥,她現在就更加擔憂孟定恒的處境了,這樣不擇手段的人,她無法想象他會如何對待他。

他知道無法跟她講明這其中的厲害,隻是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過了良久,她才開口:“如果我找到證據,你是否能放過他?”

他猛的抬頭,眼神裏有驚愕,有不解,還有受傷,慢慢的緊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十天之內,如果你能找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我便放了他。”

她吃驚的望著他,似是在判斷他說話的真假。

“我要見他一麵。”

“可以。”

她咬著唇,聲音低低的,硬著頭皮說道:“還有一個人,名字叫作斌城,他隻是一個進城攬工的孩子,估計是做了誰的替罪羊,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我等你十天,留著他們的命。”

這回輪到她不敢相信了,她並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痛快的答應她。他仿是看出了她的疑慮,冷哼一聲道:“沈南喬,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她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心中一片亂麻,手心裏濡涅出了汗。窗外有風吹進來,打在那扇半開的的窗上,沙沙作響。夜色是濃墨般的深沉,偌大的屋子裏隻餘了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