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沈南喬老是心不在焉的,覺得胸口煩悶,倦怠吃喝,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了,隻當是天氣**身體進了寒氣,沈慈囑咐廚房裏的傭人煮了薑茶連著喝了兩碗了事。沈碧落倒是漸漸好轉了一些,臉色也一天天紅潤了起來,隻是人仍是癡癡的躺著,關在房裏閉人不見。沈慈和沈南喬每天都去她的房裏陪她說說話,知她心裏受了極大的委屈,也不敢太著急,隻能等她自己慢慢的了了心結,自己走出來。
這天剛吃過飯,三個人坐在前廳裏閑聊,吃了劉大夫的藥,碧落的身子有所好轉,一家人的心情也都跟著輕快起來。沈昆廷正翻看著今天的報紙,沈南喬偎在母親旁邊削著蘋果,沈慈一邊撫弄她的頭發一邊吩咐楊媽道:“天氣漸漸熱起來了,叫人把大小姐房裏的厚棉被拆了換成冰蠶絲薄絨棉,再把艾草碾成灰拿到屋子裏去熏一熏驅驅潮氣。”楊媽應承了一聲下去了。沈南喬把削好的蘋果劃開,一半給了媽媽,一半給了爸爸。自己又朝媽媽懷裏蹭了蹭,沈慈常年禮佛,身上有淡淡的燒香味道,還有一點點檀香味,好聞極了。
沈昆廷看了一眼母女倆笑著搖了搖頭:“越來越像小孩子。”繼而複又看手中的報紙,一會兒又沉聲說道:“看來這程天霖還真是少年虎將,初生牛犢,實實的想要幹出一番事業,隻是這禁運煙土,覆蓋麵太廣,牽扯的人太多,這中間絲絲縷縷,隻怕一時半會也難以理的幹淨。”
沈南喬乍一聽父親如是說,倒像是想起什麼來似得,便問他要了報紙來看,隻見粗體黑字赫然寫著“北地督軍程天霖肅立軍威,整頓關卡,全城戒備剿滅**,大勢所望。”又見底下一副小字介紹了近來程天霖為剿煙土所做的那些事情,戰績赫赫,旁邊還配了一副油墨印小照,忽然,沈南喬心口一滯,那照片模糊不清的印在報紙上,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低垂著頭,雙手被鐵鏈捆綁,那側臉,那體態,除了孟定恒還能有誰?
她倏的一下站起來,把旁邊的沈昆廷和沈慈嚇了一老跳。沈昆廷疑惑的看向她,她隻呼吸不平的問道:“爸爸,如果以私販煙土的罪名成立,那這個人還有活路嗎?”
沈昆廷不明就裏,思索了片刻說:“程天霖對外打了一次勝仗,老部裏那些看笑話的人也好,憤憤不平者也罷,現下裏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敢逾越,畢竟他手握重權,名義上是實實穩穩的程軍掌帥,也是內閣擬了委任書的。對內他整頓軍紀,嚴查各個關卡,私運煙土本身就是利己害人的,他這麼做,倒是俘獲了一方人心,把這些禍國殃民的蛀蟲處理掉,確實是大勢所望。”
沈南喬腦袋“轟”的一下子就炸開了,孟定恒一介書生,滿身滿心的國土家園,性子又極其清高,怎麼就成了私運**的罪犯?難道是他故意陷害於他?她以為提親的事情早就已經告一段落,難道這件事遠遠還沒完?她已經來不及思考其他,抓起手袋就奔出門去。
方茹雲見她麵色潮紅氣喘籲籲,也是吃驚,隻說到:“你大伯前兒就去了汝義,鍾師長派了人來說是有要事商議,估計一時半會也是回不來的,你要有什麼要緊的事等你大伯回來再告訴他?”
沈南喬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現在人在程天霖的手裏生死不明,她遠在南洋竟一點消息都不知道,時間緊迫的很,大伯也不在,怎麼辦?
拜別了大伯母,她六神無主的走在南洋的街頭,十裏長街,熱鬧非凡,有挑夫挑著吃食在滿大街的吆喝,拖著長長的尾音半天落不下來,就像她此刻的心,懸在半空中,上下不著地。
看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她無法想象的地步,不然程天熠絕不會放任事態至此,棄孟定恒於危難之中不管不顧的。怎麼辦?她緊緊捏著手袋,心口一陣一陣的發緊,她早就已經感覺到不對,不然孟定恒怎麼可能一封電報都沒有?可是他現在人落在程天霖的手裏,福禍不知,她要怎麼做?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救他?望著天邊將落不落的夕陽,心煩亂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