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啪啪地打在黑瓦屋簷上，順著瓦片聚成線落下。砸到地上的雨濺起一蓬蓬水花。
簾外雨聲如沸。
簾內是客棧的一間房，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氣息奄奄的婦人。婦人形銷骨立，纏綿病榻不多時卻似枯槁，也不知是病了還是傷了。
“墨兒……墨兒……”微弱地氣息傳出來。
簾外，貼牆站著一個十歲的女童，呆呆地看著庭中的大雨滂沱。屋裏傳出幾聲呼喚，才回過神。
“娘，我在。“女童進屋走到床邊，摸著婦人枯瘦的手。娘親從前清秀姝麗，現在像一條肚皮翻白的魚，隻差一口氣。
“你爹呢？”娘親預感不好，掙紮著問道：“他今日、怎麼這會還沒回來？”
“娘，他不會回來了。”女童訥訥地出聲。
婦人恍惚了一瞬，“你說什麼？他怎麼敢……”猶在震驚中，忽然定定地看著女兒：“你臉上怎麼回事？”
纏綿病榻久了，眼神也不大好，方才瞧見女童左臉上有個巴掌印，腫的厲害。
半個時辰前，那個叫爹的人回來，偷偷走到娘床邊，趁娘睡著在屋裏翻找了一陣，又從娘被子裏摸出一個銀線織的小袋子，拿上佩劍，順帶摘了庭裏幾株墨兒不認識的花，那是數月前爹娘一起栽下的。
女童年齡很小，但是直覺嗅到了什麼。
“你要丟下娘跑嗎？”女童在外麵截住那個叫爹的人。
男人皺眉不悅，語氣不耐煩：“什麼話？爹有事，你好好照顧她。”
“娘受傷了，所以沒有利用價值了對嗎？”男人詫異於女童敏感和直接，和平日裏被他捏扁挫圓的乖順大相徑庭。看來還是打的少了。
女童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氣，看著男人的眼睛，眼裏有刺眼的光：“娘是為你才受的傷，你忘了嗎？你還不找人醫治，娘要死了你就要拋棄……”
話音未落， “啪”一個巴掌帶著風聲迅疾而來，狠狠打在女童臉上。火辣辣的疼和腫痛，女童用手揉揉痛處，竟摸到一把血。
“放肆！”男人陰鷙暴戾，看著女童的眼神裏帶著狠毒。“敢這麼跟我說話，我是你爹，沒大沒小。垃圾女人生個垃圾女兒，果然女人都是垃圾！給我滾開！”
女童走遠幾步，眼見著那個叫爹的人怒氣衝衝、頭也不回地離開。
是因為被說中心思，所以怒火中燒，痛下狠手吧，女童心想，那時她還不知這叫虛偽和刻薄，隻覺得男人真是可怕。
婦人聽完，急忙去摸懷裏，摸了兩下，眼中忽然淌下幾顆淚來。
“果然，連我的儲物袋都…”忍不住抽咽起來，聲音壓抑嘶啞。
“娘……”女童忍不住抹淚，剛才被打時沒有哭，現在看在娘哭卻忍不住，“四年前……我們究竟為什麼要離開穀裏啊！”
婦人神情一滯，看著女童悲痛不已，忽然狠狠錘床，聲音淒厲：“是娘害了你啊……娘好悔啊……”忽然重重咳出幾聲，血濺在床褥上。女童嚇壞了，連忙扶著娘。婦人掙紮著坐起來些，靠著床頭，好叫聲出來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