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暮擰眉,生生咳出一口鮮血來。
盡管如此,她卻仰起頭癡癡地看著比自己高出不少的雲雀,良久,露出一個破碎而絕望的笑容。
她輕輕的鬆開了手,看著那個少年漸漸遠去,逆著光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模糊。
他向前走去,再未回頭;她靜在原地,依然守候。
隻可惜,錯過,就真的錯過了。
她怔怔的看著少年消失在走廊盡頭,身體趔趄著向後踉蹌了幾步,狠狠地撞在牆上,這才順著牆壁慢慢地滑坐下來,把頭埋進懷裏,蜷縮成一團,失聲痛哭。
終究……還是這個結局。
不,倒不如說,她和恭彌之間,根本沒有結局。
……
深夜。
涼暮坐在窗前,手掂著一枚金屬鈕扣。
她抬起頭靜靜地仰望著清冷的夜空,望著被偶爾飄忽而過的雲層撩撥的若隱若現的月亮。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恬靜而悲傷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也讓整個房間裏充滿了幽靜。
手中的金屬紐扣,冰涼而圓滑的質感,掂在手裏幾乎輕的沒有感覺,可在涼暮看來,卻承載著比她一生還要重的分量。
——她在被拐子抽到的上一秒,從他的校服襯衫上扯下來的,離心髒最近的,第二顆紐扣。
她站起來,環視著空蕩蕩的房間。
——這裏,還是賣掉吧……
——不,還是留下吧……?
這裏,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的話……
涼暮苦笑一聲,捏緊了紐扣,拿起放在一旁書桌上的藍色小鐵盒,信步走進花園。
夜很靜,月光皎潔。
涼暮站在偌大而沉寂的庭院裏,仰望夜空深邃。
她走到庭院裏自己最愛的櫻花樹下,伸出手,開始一點一點的挖土。
心上的傷口,仿佛也被一點一點挖開,伴隨著撕裂一般的痛楚。
大約十分鍾過後——對涼暮而言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出現在她眼前。
涼暮苦笑一聲閉上雙眼,將小鐵盒放進坑中,然後,開始緩慢的掩埋。
大腦已然麻木,雙手不過是機械地執行著重複的動作罷了。
現在的她,沒有了恭彌的她,宛若傀儡,行屍走肉。
心中,也有什麼正在被一點一點的埋葬……
望著已經被再度抹平的痕跡,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雖是微笑著,可是,滿臉都是涼涼的淚。
一點一點的退出庭院,然後,鎖上門。
轉過身,望著身後庭院大門,門牌上的“雲雀”二字。
刻在木板上的字,刻進她的記憶深處,刻進她的靈魂,也刻畫了她生命的全部。
那兩個字還有那一個人,足以為她構築一個溫暖的世界,足以成為她最依賴的避風港。
也足以,傷她徹底。
淚水再次肆意蔓延,直至最後,無聲的落下,不知濕潤了何處方寸。
再見,雲雀恭彌。
從此以後,生命的每一個可以容她心靈棲息的一隅中,都不會,再有一個,叫雲雀恭彌的,為她所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