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已至,宮中宴邀群臣,東方律坐在最高的位子上,雖未喝多少酒,雙目卻有些迷離。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東方律獨自一人幹巴巴地坐著,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原來,身邊是少了人。
獨自一人身居高位,竟也可以孤寂至此。
同年三月,魏國使者前來投誠,表明身段,願意做晉國的隸屬國,每年的盛夏七月,主動進貢玉石、金礦、糧食等物品。
東方律欣然同意。
同年五月,江賦請辭,願意自降侯位,保留庶民身份,永不踏入皇宮一步。
東方律沉默了許久,淡淡問了一聲,
“去找宋羅卿?”
江賦沉默,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東方律覺得縱使已是陽春三月,那些風依舊刺骨得有些可怕。
良久,東方律給了江賦一個微笑,
“你知不知道,孤有的時候還是挺羨慕你的。”
聽著東方律自稱“孤”,江賦的眉頭微微蹙起。
有的時候,權欲真的能熏了一個人的心,讓他不顧一切,失去了思考問題的能力,當一個人被野心控製的時候,那他終有一天幡然悔悟時,必然會發現一切都為時已晚。
江賦淺淺抬頭看向東方律。
東方律五官沒有變,還是那般俊朗,隻是眉宇之間多了些戾氣,與他平日溫潤淡泊的氣質起了衝突,給人一種非常違和的感覺。
如果這個時候大殿裏衝進一個小孩,那麼嚇哭他的肯定就是東方律。
短短數月,東方律就把群臣治得服服帖帖,個個都恨不得把腦袋摘下來給東方律當球踢來表示自己的忠誠。
這點,是江賦預料之中的,東方律野心雖大,但他絕對有能配的上那野心的實力。
東方律,早已不再是兒時那個隻會追在他後麵跑的天天吵著跟他決鬥的東方律了。
一句“孤”,早已將君臣分得清清楚楚。
江賦斂了目光,
“都是可憐人罷了。”
“隻不過我還有一次機會而已。”
東方律目光遙遠而又空曠,
“你走吧,你想要完成的那些事,都交給我吧。”
江賦深深地看了東方律一眼,覺得滿腔的血液都要逆流了,薄唇微動,吐出了兩個字,
“保重。”
同年四月,淮陽侯江賦自請辭退。
晉國上下召集強壯力氣大的青年,開始改革造紙術。
同年六月。
羅卿身穿素白衣裙,行走在了江南的蒙蒙細雨之中,也不打傘,天光淡淡,朦朧的雨絲打在身上竟全被反彈了回來,在暗光的照耀下,竟形成了一層細小的光圈。
這些日子,羅卿不是沒有想過江賦,隻是,夜深人靜之時,心底總是好像被紮上了些細細密密的小針,一呼一吸間,都有些發疼。
她到底,還是有些想江賦的。
自從她從江賦那裏離開之後,她就一路南下,賞遍了路上的美景,吃遍了街邊的美食,每到一處地方,都能讓她心生驚喜。
她想回到現世,但也要在這邊玩得痛快了再回去。
羅卿本身實力就不弱,若是真的遇上了劫財劫色的土匪,她也是能應付過去的,所以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裙擺沾上了些泥水,羅卿渾然不在意,邁步踏入一間小餐館。
老板是個體態婀娜的中年女子,很熱情,吳儂軟語溫軟潤心,還貼心地給羅卿倒了杯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羅卿笑著道了聲謝,眼前不禁有些恍惚,想起了她與江賦初見的那日,也是在一個小餐館裏,那家老板也是熱情得要命。
老板的聲音很好聽,
“外麵下的這個雨喲,沒個兩三天是停不了了,這雨涼得刺骨,姑娘連傘都不打,真是年輕人不把自己當回事喲。”
羅卿一口喝幹了熱茶,默默聽著老板的話,隻覺暖意從胃部開始逐漸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哎,姑娘有一事不知你聽沒聽說。”
羅卿一時來了興趣,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