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感覺中,我的意識是離開了我的軀體的。在我的這種感覺中,我了無牽掛,我也不再有身體的羈絆。我成了一陣一陣的清風,成了風中飄零的一片落葉。我在無法言喻的透明中旋轉起舞,我在無法表述的無垠中昂首闊步。
這種渾濁的狀態我不知道維持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是死了還是活著。我感覺憋悶得太久,胸中有一團濁氣在長久地翻滾。這團濁氣象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壓著我。這團濁氣象一團熊熊烈火烤炙著我。我感覺這塊大石越來越沉重,我感覺這火焰越來越熾熱。我感覺自己要被這塊大石壓得粉碎了。我感覺自己要被這團熊熊烈火燒成灰燼了。我覺得自己就象一顆燃燒的流星,正無法阻止地向一個無邊的黑洞墜落。這個時候,我發現了自己的脆弱,我發現我的生命正在從我的身體裏剝離。終於,我感到從未經受過的疼痛一陣陣泛起,這疼痛來自生命從身體的強行剝離。我痛苦地扭動著,號啕著,以一種本能的力量抗拒著這種剝離。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根細細的線。
線的這端是生命,線的那端是死亡。
生命和死亡隻是一線之隔。
我用我殘存的力氣抓住了這根線,將自己保留在線的這端。我雙手篡著這根線,渴望從這根線上汲取勇氣和力量。漸漸地,我覺得力氣散盡了,疼痛也在消失,隻有麻木在擴遍全身。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輕得就要飄起來了。就象一麵掛在旗杆上的旗幟一樣,但我飄離的方向漸漸遠離死亡。我霎時不知那裏來的力量,一推那線細線,箭一樣地向著生命的方向飛翔。
終於,我感到全身一鬆,我躺在了充滿活力,充滿生氣的堅實的土地上。
我感到全身軟軟的,疲憊浸透了整個的我。
恍忽中,我聽到了自己從心裏流出的一個聲音:水!
隨著這個聲音,胸中的那團濁氣也一起流逝。
這時,我感到有一股清新的東西流進了我的身體裏。就象一股清風,在我的身體裏盤旋、滋潤。如同春天的荒野,在一夜細雨之後,萬物蘇醒、生機勃勃。
我睜開了雙眼。
我看到一團光芒正照在我的身上,我的周圍圍著老人、無臉和小削等人。他們看見我睜開眼睛,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小削說,“你終於醒了,剛才,你可把我們嚇死了。”
我愕然地看著大家,“我剛才怎麼了?”
一個女孩子湊近我,說,“你病了,燒得厲害。你剛才不斷地說著糊話,拚命地叫著一個叫阿妹的女孩子的名字。”
女孩子手裏拿著一個水杯,她都鼓起腮幫子,用她粉嘟嘟的小嘴對著我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然後衝我微微一笑。
我說,“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