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調侃地問她的丈夫:“二哥,恁家姓啥?”
她丈夫受不了了,罵道:“你個憨沒爹的,別到處冒憨氣了,就不能閉上你的嘴。”
爽利婦人也不能忍受大庭廣眾之下挨罵:“你為啥罵我?我咋著對不起你了你罵我!伺候著你,還得挨你的罵,該我死呢!”轉身就往外走,“不伺候了,你有多大本事使出來吧。”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她丈夫覺得沒麵子,罵得愈發厲害。半天,他罵累了,看熱鬧的人也覺得無趣了,便勸他別再生氣了。
那爽利婦人卻沒再來,也沒有回病房,甚至電話都不接。她丈夫想去廁所,找不到人伺候,氣得捂著臉哭起來。
叫他二哥的那個人將他推到廁所,回來眼睛紅紅的:“這老娘們心狠起來,也毒著呢。用著人家的時候有多難,都怪咱自己不長誌氣,用著人家了。”
然後給女兒打電話:“恁趕緊來吧,我沒法活了。”
約莫二十分鍾後,他女兒來了,他老婆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正抹著眼淚呢。
不知道這家人說了什麼,總之女兒給他們買了一頓好飯,便走了,老兩口也幾乎和好了,爽利的婦女還會數落丈夫幾句,她丈夫不敢頂嘴,難免對著其他人抱怨老娘們狠心。
胡春梅說:“閨女都有孩子了,誰還有功夫伺候他,沒病的時候再厲害,現在也得跟人家服軟了。”
賈存國罵道:“你啥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得跟你服軟啊!”
總能因為別人家的事情吵起來,也是長本事了!賈士珍不認為媽媽有那指桑罵槐的本事,起身往外走:“你們吵完架再打電話叫我。”
胡春梅忙拉住女兒:“俺不吵架,不吵架。”
晚飯,姓吳的男人依舊用稀湯灌他妻子,賈士珍躲到樓梯間裏去吃飯。
夜裏,那婦人咳得厲害,一口口黏痰往外吐。賈士珍被吵醒,惡心得直反胃,懷疑她得了吸入性肺炎。
賈士珍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就開始胡思亂想。做了二十多年父子,吳家的兩個兒子不知道自己的爹是什麼品性嗎?怎麼就這麼放心將娘的命交到了爹手裏?怎麼就相信爹能待娘好?
還是說,他們知道爹的心性,隻是不願意承認爹會待娘不好。他們自欺欺人地假裝爹對娘很好,就可以不用來醫院伺候,而一旦戳破這層遮羞布,他們就得放下工作來醫院伺候,他們家裏有妻子有孩子,必須賺錢養家,哪裏能來醫院。
讓他們的妻子來嗎?恐怕會生出更多事端。
最終,他們選擇了損失最小的方案。
嗬!人在權衡利弊上的能耐,真是出乎意料地高。高到殘忍!
為了照辦姑娘婆子的吩咐,胡春梅經常把賈存國丟在醫院,去買這買那,按規定的時辰去這裏燒香,那裏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