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聽到盛遠的笑聲。也分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老板娘,是我。”

“是誰也得外麵點去,邊上點兒,別燙著。”她順勢把我往旁邊扒拉,我不死心的還想往她眼前湊湊。盛遠拉了我一把,“你是不是找錯家了,再往前麵看看。”

“沒錯,就是他這家。”

“你,你這個人真是,給你找台階你都聽不出來。”我立刻耷拉個腦袋,好象是被歌迷遺忘的三流小歌星那樣。今天真是衰,跟農民打賭農民贏,跟盛遠充大個又被當場掘了麵子。真應該出門的時候看看黃曆。

雖說不情願我們還是在那個小粑粑館吃了兩大碗熱氣藤藤的麵條。學校邊上的這些小飯攤都以髒和味美而久副盛名。我一個人吃不了一份,剩下的小半碗一鼓腦被盛遠扒拉進了肚子。他這個人看不出來這麼各色的性格卻這麼好養活。

“那裏還有我的哈喇子呢,保不齊大鼻涕也進去了。”

“少惡心我,我就是心疼東西。再說,多吃狗剩有利於身體健康。”這個家夥尋找一切時機不移餘力的打擊我,時間長了都麻木了。

我們倆打著飽嗝在校園裏溜達。恐怕都是借景抒情,各自回味在不同時間和空間裏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我上大學的時候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個象盛遠這個高度的男生陪我一起在那條著名的林蔭路下溜達。正想的歡實,歪頭一看見盛遠的臉,靠,立馬從特定情景中抽離出來。我最遺憾的就是在大學裏沒有談一場轟轟烈烈、有始無終的戀愛。沒有經過純真愛情破滅的我到現在還對感情缺乏免疫。

“你,隨身帶皮筋了嗎?”盛遠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幹嘛?”

“帶了,還是沒帶。”我把要飯兜往台階上一倒還真扒拉出來兩個。

“拿一個皮筋,紮個辮子。”

“幹嘛呀。”

“趕快的,少廢話。”我隨手抓了個馬尾巴,露出明亮的額頭,那裏還有一個殘存的痘痘。沒想到在大學校園這個環境裏我突然感謝這顆“紅痘”的存在。因為她能讓我冒充手裏還有青春的尾巴。

“你別說,立馬年輕好幾歲。”

“本來也不老啊。”

“別說你胖就上喘啊,安慰你一下而已。”這個倒黴的盛大傻子,真想掐死他。

“走,哥哥帶你瀟灑瀟灑,尋找一下過去的影子。”盛遠拉著我的手,就象所有大學裏的情侶一樣。我突然明白了這個家夥的意圖,變得興致昂然起來。

“今晚咱倆不上自習了?”我看了盛遠一眼,故意提高了聲調。

“大周末的上啥自習呀,階梯教室放電影。”盛遠也大嗓門的應和著我。

“你們文科院係的都這麼不愛學習啊。”

“我聰明啊,六級都過了。”我覺得盛遠吹得有點離譜了,看看周圍沒人小聲問他一句:“真的嗎?”盛遠也看看左右沒人小聲回答我:“假的。”我們倆在偌大一個校園裏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倆沒有經過任何盤查就順利的在階梯教室看了一場電影。期間還不斷的有學生從我倆麵前經過小心翼翼的說:“同學請讓讓。”這句話讓我陳小寶受用的不得了。

“陳小寶,你別為了聽人家叫你同學就故意給人家擋道兒。”

“盛遠,你閉嘴絕對沒人當你是啞巴。”我氣急敗壞。

一部歐洲的文藝片,悶得讓人覺得自虐。我在那個極為不舒服的位子上以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姿勢沉沉的睡著,醒來時發現電影還在慢騰騰的放著,一個長鏡頭連著又一個長鏡頭。盛遠同學倆眼鋥亮,弄得象個電影評論家那麼認真。

“好看嗎?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對電影的理解基本還隻停留在這個層麵上。盛遠聽完我的問話半天無語,然後拉著我出來。冬天的寒風把我的睡意吹得七零八落,真想還有間宿舍能收留我。

“別在裏麵給我丟人了。”這是盛遠給我的評價。陳小寶嘿嘿一笑,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我迷迷糊糊的抬頭看著他,路燈下盛遠清瘦的臉顯得更加輪廓分明。他的兩條眉毛擰在一起,好象一直在憂國憂民。幹嘛那麼苦大愁深啊,我伸出手想去把它扶平,迎著路燈有點看不清,搞不清楚距離,一隻手在空中抓了半天。

“回家睡去吧你,哈喇子流了我一肩膀。”靠,全醒了,手象電著一樣縮了回來。

“啊,啊,好好。電影不錯,不錯。”我轉頭向校門口走去,為自己的一時失神感到羞愧難當。

“哎,陳同學,那邊是男生宿舍。”陳小寶摟著要飯兜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