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知曹宅仆人是有心還是無意,焦二住的這間房沒給點燈。屋外傳來曹霑與石呆子嘀嘀咕咕的交談聲。焦二心裏一動,此刻房內黑燈瞎火,又沒有其他人,不正是給他提供了偷聽的機會?他忍住周身劇烈的疼痛,小心翼翼爬下床,一直爬到了房門處。虛掩的門縫從外麵透進一絲亮光,焦二順著門縫可以清楚看到,曹霑正倚在門洞外沿,聽石呆子絮絮叨叨地說話。石呆子聲音雖然放得很低,但因為距離太近,焦二仍是清晰聽他說道:“從苗玉春家整整抄出三大箱的金銀珠寶,於成龍本想跟公子爺二一添作五,我告訴他,誣陷苗玉春謀反之罪的主意,是我家公子爺想出來的,你想坐享其成哪行,我家公子爺分兩箱,你分一箱,就這麼說定了。”曹霑好像是用什麼東西在石呆子腦袋上拍了一下:“滿大街的人都說你呆,你呆嗎?我看你他媽比猴子還精。”隨後是石呆子不無得意的“嘿嘿”笑聲。
“你笑什麼,不許笑。”曹霑嚴厲口吻道:“屋內有人,讓他聽去了還了得。”
“公子爺請放寬心,小的早料到了。”石呆子得意洋洋道:“您說是趴在床上那東西?被打得棉花套子似的,隻怕滿心都是為公子爺的善待感恩戴德呢,他怎會想到咱們是在說什麼。”
蜷在門縫處的焦二,比石呆子更為得意的心情在想,你們以為老子是一條流浪狗,給根骨頭就成了你們的忠實奴才,等上了大堂,讓你們徹底知道老子的厲害。由於他一時分神,漏掉了二人交談的兩句話沒有聽清楚,趕緊全神貫注不敢再胡思亂想,剛好聽到曹霑正說到關鍵處,“你再跑一趟,去告訴於成龍,苗玉春的謀反證據雖然做得天衣無縫,但也不可大意,讓他再認真審查審查,不放過一個漏洞,另外此種謀逆大案,朝廷肯定會委派欽差審理,在欽差到來之前,證據不可向任何人出示,到時方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為了貪墨苗玉春的家產,竟敢偽造謀逆大罪,曹霑和那個於成龍,膽子夠天大。焦二激動中夾雜著驚懼,渾身哆嗦了一下,身子碰在門框上。焦二嚇得差點昏死過去,因為他清楚,一旦曹霑主仆發現他在偷聽,他就算是活到頭了,趕緊整個身體包括臉都緊緊貼在冰涼的地麵上。
曹霑吃驚一叫:“什麼聲音?好像哪兒有人?”石呆子仔細聽了片刻,笑道:“公子爺,您是太緊張了,在咱們自己家,誰敢偷聽。”曹霑指著門內道:“也不全都是自己人,你別忘了屋內還有一個,另外那個大貴不知去了哪?不是我要批評你,一個外人,你不把他關在屋內呆著,豈可讓他滿院亂跑。”石呆子奇怪道:“大貴不是公子爺身邊最得用的大翠的哥哥嗎,他還會胳膊肘往外拐?”
“石呆子,你又犯了呆氣不是?我在織造府長大,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我,屋內的焦二管家被打成那樣,我相信他確實是真心投誠;至於大貴,他可是曹頫身邊一直重用的人,無緣無故為何也來投奔,說不定真是曹頫派來臥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