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栴聽罷也是心如明鏡,自己這位老師在洪武朝可以善終,也是不易,足見其謙卑自律的處事性格。朱栴卻不知唐鐸收自己為門徒、送書這些事項都是父皇朱元璋暗中安排,此事隻有太子朱標一人知曉。
唐鐸告辭時,還不忘囑托朱栴多看兵書,以備日後胸有成竹,朱栴自是不敢怠慢,逐一應允著老師的囑托。
送走老師,朱栴幾人帶著王茂和大宅院的所有人一一見麵後,王茂很快就發現了大宅院的近十位男丁家傭,可以組織起來成為護院的一支力量,朱栴自是高興,許可王茂武師訓練男丁家傭。自此,大宅院也有了護院隊伍,隻是這支傭人組成的家丁隊伍,不同於明朝後期供養門客的陋習。
午時時分,馬世勳和史大亮二人才疲憊的回到了大宅院,二人隨著親軍都尉府指揮使蔣瓛忙了一夜,總算是可以回到住處了。
“見過公子爺,公子爺辛苦了。”馬世勳抱拳,高興地行禮。
“我兄弟和眾人人擔心一夜,聽劉同知、索同知說公子爺無恙,這才放心下來。”史大亮說話間也是有些心酸。
朱栴扶起二人,越看越欣慰,這些兄弟們真是忠誠不二,遂抱拳道:“馬兄、史兄,昨夜到今日上午,親軍都抄了哪些官吏的家?”
“回公子爺,昨夜如意坊剿滅後,指揮使大人親率親軍查抄緝拿了戶部左侍郎袁淼的府邸,還有禮部主客司司正袁徽的府邸,隻是”馬世勳道。
“馬兄,隻是什麼?”朱栴急問道。
“唯有那禮部教坊司司正阮忱,聞聽如意坊無一人存活後,撞牆而死,親軍查抄其家,那阮忱居然清貧如水,家中除了樂器,隻有兩位下人,下人聞聽主子撞牆而亡後,也投井自盡。”史大亮惆悵道。
朱栴聞言,站了起來,感慨道:“知音難覓呀,那阮忱不苛求錢財,隻是喜好音律,卻不想錯誤間結識了如意坊的陳姑姑,造化,造化,阮忱也算是名節剛烈之士。”
朱栴說完,還是追問可查抄了詹徽一家,馬世勳道:“回公子,那詹徽除了被袁淼欺騙參與了為如意坊剪彩外,再無過錯,蔣指揮使已經得到皇上口諭,不予追究,讓其繼續追查李善長一案。”
“明白了,父皇果然手段高明。”朱栴喃喃自語間,還是明白了這兩日來所發生的事。
正鬱悶間,含香和茉莉來喊著眾人去後院用午飯,朱栴這才知道自己真是餓了。
趙可兒帶著趙辰回到大宅院時,十六爺正陪著眾人吃飯,見到朱栴安然無恙,趙可兒一陣鼻子發酸,還是強忍住驚喜,招呼趙辰和諸位見麵。
趙辰剛剛坐下拿起筷子,門傭跑了進來大呼不止,一臉驚恐。
“公子爺,大事不好了,一輛馬車將一具屍首丟在了咱府上門口,好生慘烈。”門傭顫抖著道。
眾人忽地都放下碗筷,隨著朱栴朝前院就跑。
大宅院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這些圍觀的人都捂著鼻子,一臉扭曲的看著地上的屍首。屍首渾身都是被抽打的痕跡,衣服被結痂的血漬所侵染,腿腳不整顯是已經被屈打折斷。
“十六殿下,讓諸位兄弟驅散人群封鎖街道,速速報官啊。”武師王茂走到朱栴前抱拳道。
朱栴被王茂提醒,大喊著吩咐:“馬兄、史兄、驅散人群封鎖街道兩邊,趙兄速去應天府報官。”
朱栴喊完,馬世勳和史大亮二人帶開著大宅院下人,很快驅散了圍觀者,封鎖了街巷兩頭。趙可兒早已經跑出了街巷,朝應天府方向而去。
李享和張秀才都圍著朱栴,怕他害怕,畢竟是個十二歲的少年。朱栴卻不顧二人的阻攔,衝到屍首前,翻過臉一看,驚慌不語。
這屍首居然是和親軍在城外斬殺了那十餘位黑衣賊人時,被帶回到親軍都尉府的馬夫。
應天府府尹孟端帶著仵作和捕快衙役趕到時,屍首已被一塊白布遮蓋,仵作正要驗屍,卻被朱栴(zhan)攔住了,仵作很是不解,便看著孟端。
孟端上前輕聲問朱栴,道:“十六殿下這是何意?”
朱栴拉孟端到一邊,躬身抱拳道:“大人、孟先生,此案怕是與親軍錦衣衛有幹係,本公子建議大人勿要插手,還是交有鎮撫司去辦理為好,還請大人體諒本公子的一片苦心。”
聽到“親軍錦衣衛”和“鎮撫司”,孟端倒吸了口涼氣,心道:原來是牽涉親軍的案子,這可非同小可,多虧了十六殿下提醒,不然怕是要惹下天下的麻煩了。
“多謝十六殿下提醒,本府尹這就帶人離去。”孟端抱拳說著話,轉身時還不忘抱拳道:“本府尹已經知會江寧縣令張再來,他自是會全力支持殿下西市坊的改造。”
“多謝大人。”
朱栴抱拳致謝時,孟端已經招呼著仵作和衙役鋪快離去。恰此時,迎麵遇上了親軍都尉府指揮使蔣瓛(huan)帶著北鎮撫司同知劉寬和一隊親軍趕到。
蔣瓛和孟端二人相互打了招呼後,蔣瓛帶著人直奔大宅院門口的屍首而來。
“十六殿下,將屍首拋在你的府邸門口,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皇室,賊人好生大膽。”蔣瓛說著話,抱拳給朱栴打招呼。
朱栴苦笑下,回道:“蔣指揮使和劉同知辛苦了,二位大人昨夜辛苦一宿,沒成想今日又麻煩兩位大人和親軍兄弟了,隻是這死者十位熟人。”
蔣瓛不明白朱栴所說的熟人是何意,便俯下身子揭起了屍首上的白布,仔細一看,臉色大變,忽地站了起來,怒道:“那些黑衣賊人又殺回來了。”
劉寬聞聽自己的上司這樣說,也俯下身子查看屍首,看罷也是一驚,慌忙起身抱拳對著蔣瓛道:“是卑職失職,沒有保護好這位馬夫,卑職不該放他回去。”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本指揮使大概知道凶手是何人所為了,驗屍就免了,派幾位兄弟和家屬一同將這位馬夫好生掩埋了吧,再拿錢給家屬。”蔣瓛道。
劉寬這才略感安心,召集幾位親軍將屍首抬走,自己也帶著北鎮撫司的親軍告辭了。
蔣瓛已然已經到了大宅院門口,朱栴自是請他進府中坐坐,蔣瓛也從朱栴眼中看出了十六殿下有話要說,便不再推辭,二人進了大宅院。
朱栴直接將蔣瓛請到了自己的書房,丫頭含香上完茶水退出身後,朱栴關了書房的門,這才坐下和蔣瓛說話。
“蔣指揮使,上次的那些黑衣賊人這次怕是來勢洶洶,本公子懷疑和昨夜剿滅的如意坊有關係。”朱栴憂心忡忡道。
“十六殿下說得極是,本指揮使也是懷疑那些黑衣賊人和如意坊的人有關係,隻可惜昨夜一把大火後,沒有留下活口。”蔣瓛回道。
朱栴看著蔣瓛,還是很無奈的說到了馬夫,道:“今日馬夫被害,還是衝著那一萬兩銀子而來,此事若傳到父皇那裏,你我怕是都不好交待了。”
說到了那一萬兩銀子,蔣瓛便笑笑,道:“十六殿下勿要擔心,那銀子和發給高麗朝賀使節團的堪合,本指揮使還留著,此案遠未結束,就是傳到皇上那裏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