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為卓然兄弟送葬。”朱栴說完,李享、馬世勳、趙可兒和幾位兄弟便推著車,項來打著一把油紙傘為卓然撐著,朝城外走。史大亮留下和幾位兄弟在大宅院,陪著薑老伯、趙媽他們,送到大宅院門口,看著車推走了,眾人在默然進了大宅院。
雨下著,街上行人人稀少,偶有巡夜的捕快和更夫,馬世勳就拿出親軍錦衣衛的腰牌支開,一個時辰後,幾人推著車子到了城郊,在一家棺材鋪門口停了下來。
棺材鋪緊關著門,隻從窗戶透著一絲微弱的燈光,趙可兒上前敲了幾通門,屋裏才傳出了一位老者顫抖的聲音。
“這麼晚了,誰還來棺材鋪啊。”幾人在外聽到了老者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安靜,隻聽到唰唰的雨聲,接著吱呀幾聲後,門開了。
一位彎著腰駝背的老者,撐著一盞忽閃的油燈站在門內,見幾人推著一輛車,老者看了一眼後,唉聲歎氣著就轉身朝屋子裏走。
“又是一位冤魂,又是一位冤魂,看上哪口棺材自己跳吧,早些送出城去安葬了吧。”老者顫抖著聲音道。
“多謝老伯了,你這屋內的壽材哪口最好?”朱栴抱拳問。
老者借著油燈對著屋內七八口棺材隨意指了指,就端著油燈站在角落不說話了,油燈搖曳燃燒間,照的老者的臉上也閃著鬼火一般。
朱栴掃了一眼,徑直走到一口最高最大的朱紅油漆的棺材前,拍了一把棺材上蓋,道:“就是它了,卓然兄弟的新家就是它了。”
馬世勳和趙可兒招呼幾位兄弟動手,將這口棺材抬到了屋子正中,朱栴抱拳對著老者道:“老人家,辛苦將這壽材裏麵悉心裝裱起來,本公子要連夜送葬。”
老者看了一眼朱栴,回頭走到裏間門口,用力敲了幾下門:“三兒,起來裱了壽材,師傅看不見了。“
許久,裏間的門開了,出來了一位十七八歲的青年,這就是老者所叫的三兒了。
三兒穿著單薄的衣服,揉著尚未睡醒的眼睛,恍惚間看了朱栴幾人一眼,自顧道:“如此半夜,怎地還要送葬?莫不是冤情太重?”
說著話,三兒領著幾人到了另一間屋子,讓朱栴幾人挑選裝裱壽材的材料。
材料無非也是一些各色綢緞和布料,還有各種散發著幽香的墊料。
“三兒兄弟,用最好的材料,有勞你了。”
朱栴說完,三兒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抽出了一批淺黃色的綢緞,又拿起了幾包墊料交於馬世勳幾人手上,他自己卻拿起了一口小鐵鍋和一小包東西,隨後出了這間屋子到了壽材麵前。
“誰是亡人家眷,熬香驅惡氣。”三兒沉悶的問話。
朱栴剛要說話,項來卻哭著應了聲,三兒看了他一眼,將鍋和那小包東西交於了項來。項來接過東西不知如何處置,老者就到了麵前帶他到屋角一個鐵質鍋架前。
三兒將那匹淺黃色綢緞鋪開在一張桌子上,道:“誰是亡人家眷,操刀增陰福。”
朱栴這次應了一聲,接過了三兒手中的剪刀,按照三兒的指示,對著三兒折疊好的綢緞剪了下去,之後三兒拿著剪好的綢緞到了棺材前,拍了拍棺材蓋。
馬世勳和趙可兒上前抬起棺材蓋,三兒拿著綢緞在棺材裏擺手做打掃狀,口中念念有詞,這樣反複數遍後,那邊項來也熬好了香料。
說是香料,其實是一種添加了香料的膠,三兒拿起刷子蘸著香料在棺材內壁上就快速塗刷起來,之後又快速撐開綢緞,將綢緞貼裱上去。
整個棺材裱完,也就兩盞茶的功夫,三兒拍拍手,道:“陰宅新裝,福人下榻。”
朱栴招呼幾位兄弟將卓然抬著,緩緩放進了壽材,三兒將那些散發這幽香的墊料放進棺材。項來又哭著撲了上去,被馬世勳和趙可兒扶起,棺材蓋蓋上時,眾人都哭了。
“躲釘。”三兒大喊了三聲,拿起七根木釘將木釘打進了棺材釘眼。砰砰的七聲響後,完成了簡單的入殮儀式,眾人再也看不到內侍卓然的音容笑貌。
“起靈。”三兒喊畢,馬世勳、趙可兒和幾位兄弟抬起棺材出門,放在了車子上。李享也付了棺材錢。之後,眾人推著車子超城外走去。
雨中的京城,誰也沒有在意,一位從小進宮名叫卓然的內侍,走完了一生,他的一生全部給了皇家,皇子為他送葬,幸與不幸,無人知曉,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