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對此倒是沒啥意見,不過臨去之前,大少多了一個心眼兒,非要卜發財領著自己到河邊兒看看不可,卜發財倒也沒怎麼堅持,興高采烈領著倆人到了河邊兒,等仨人到地方了,撿金子的人早就散了,河岸上也是空空如也,就留下了一些湯湯水水,一點兒異常也沒有!
牛二柱還不死心,非要替卜發財背一會兒麻袋,三耗子走了一路,正汗流浹背,聽了這話,自然樂得同意。甩手就把麻袋給了大少,牛二柱剛一上手,就覺得不對,金子又多沉?這一麻袋扛到肩膀上,再大的力氣也直不起腰來,可這個麻袋卻是飄輕,也就二十多斤左右,別說是金子,就是廢銅爛鐵,也不可能是這個分量!
大少心裏狐疑,越走越慢,光分量輕也就罷了,關鍵這玩意兒居然還漏水,扛在肩膀上涼颼颼的,一股子腥味兒直衝鼻孔,用手一摸,粘糊糊的,還往下淌水!大少這心裏就更沒底了,一路上仔細盤問,可那卜發財卻說不出別的來,就在那兒一個勁兒的得瑟,借開麻袋一看,裏麵又是金黃的一片,一點兒也看不出破綻來,牛二柱將信將疑,疑疑惑惑的跟著三耗子往前走。
三人一路打聽,這鎮子上還怎就有幾家當鋪,規模還不小,因為這裏盛產人參,暴發戶兒不少,自然就需要財力雄厚的當鋪周轉。哥兒仨找了一個最近的,三耗子領頭兒,大搖大擺的走向櫃台,把那一麻袋金子往櫃台上一舉,裂著個嘴大喊道:“當當!掌櫃的,你可看好了,這可是成色十足的金子,你可別當銅器給錢,要不是怕路上不安全,這些東西可到不了你手裏!”
這當鋪跟別的買賣不一樣,別的買賣主顧是大爺,夥計連帶著掌櫃的都是孫子,可這當鋪卻是所有行當裏架子最大的,賬房方先生帶個眼鏡兒坐在櫃台裏,撇著個嘴,就跟天下人都欠他錢一樣,見了任何人都不帶搭理的,他那櫃台也高,比人的身量還高出一頭多去,你要來當當,就得仰著頭,再高的個子也隻能看見人家下巴,還沒說話,就矮了人家一截兒。
這當鋪倒也氣派,店門大開,堂內堂外灑掃得一塵不染,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看來買賣不小。這裏坐了有四位台先生,做的買賣也有差別,最有經驗的管的是古董字畫的買賣,因為這玩意兒不好掌眼,價格又昂貴,弄不好就要賠錢,所以需要明白人掌舵。最次的卻是天壤之別,做的是破衣爛衫,破東爛西的買賣,歸歸落落一大包袱,總共值不了一個銅子兒!
卜發財把麻袋扔了上去,幹等著回話,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一點兒動靜兒,三耗子個子矮,又看不見裏邊兒的情況,隻好跳著腳兒往裏看,隻見裏邊兒坐著一個精瘦的老頭兒,眼睛商家這個瓶子底兒的眼鏡兒,見了仨人連頭都不抬,拿這個煙袋一個勁兒的用下巴往旁邊兒指,三耗子一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那老頭兒卻死活不吱聲兒,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牛二柱看明白了,這老東西是壓根兒沒瞧得起仨人,開當鋪的都有自己的生意經,一進門兒先看你的穿著打扮,穿的好的自然客氣一些,穿的次的當然就不愛搭理,再者就是看你拿出來的東西,這可不是說你那東西的成色如何,而是看它的包裝,你就是拿了一泡****,用金絲楠木的盒子裝著,他也高看一眼,牛二柱哥兒仨穿的是老羊皮襖,又扛著一個破麻袋,人家自然不會好好應對!
大少也看出那老頭兒的意思來了,他是讓卜發財到第四櫃上去,這第一櫃不收破爛兒!牛二柱本來心裏也有些二乎,可讓這老頭子一激,立刻來了脾氣,當下裏解開麻袋,從裏麵掏出兩根兒金條,隔著櫃台就扔了進去。那老頭兒眼神兒不濟,還以為牛二柱要行凶,扭頭躲過去之後剛要罵人,那金子在陽光下金光四射,晃得他老眼昏花,當時嘴就合不攏了!
這掌櫃的姓鐵。是當地出了名的吝嗇奸商,一文不使,兩文不用,錢物大秤進小秤出,多要他一文大錢,直如挑他一根大筋,又生得一雙鬥雞眼,故此得了個諢號“鐵公雞”。當時這鐵公雞一見滿眼金黃,還沒怎麼看清楚,可等戴上眼鏡兒一看,立刻就有些傻眼,愣怔了足有三四分鍾,忽然跟殺豬似的扯著嗓子喊:“二子,上茶,搬把椅子,叫小姐少爺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