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別的本事差點兒,不過跟幾個師傅混了好些年,夜眼卻練了出來,在黑暗中視力比一般人好出了許多,大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去看,原來在那昏昏暗暗的光線籠罩下,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野獸,這野獸似狐非狐,有點兒四不像的感覺,身前身後如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許多大老鼠。這東西看起來身軀龐大,到了洞口,張嘴出幾口黑氣,竟然就變成了普通野獸的體型,縱身跳進了山洞之中。
這東西竄進山洞,離牛耳竹和王亞樵更近了,此時倆人才看得分明,這東西生得好似肉滾子一般,渾身上下都是肥肉,一顆倒三角形的大禿腦袋上,長了一隻金光燦燦的獨角,顯得不倫不類,詭異非常,一張肥肥白白毛茸茸的大臉上小鼻子小眼,嘴部高高撅起,五官全都擠作了一堆兒,怎麼看都覺得怪異無比,不過牛二柱看在眼裏,卻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那雄霸一方的角狐!
牛二柱心裏納悶兒,這角狐怎麼又在這裏出現了,他到這兒來幹嘛?難道就是為了吃這一鍋孩子肉?這倒不奇怪,這角狐本來就是妖精的底子,即便做了神仙,隻怕也是個邪神,隻是天道昭昭,他就不怕天譴?正詫異之際,就見那角狐已爬到了蒸鍋麵前,停下來趴在地上氣喘籲籲。這東西臉色極不好,似乎也受了傷,似乎走路都有些吃力。
角狐歇了好一陣子,緩緩起身,用手揉了揉肚子,似乎覺得有些餓了,便爬到蒸鍋前,用鼻子猛嗅肉香,臉上喜動顏色,嘴邊垂下一串饞涎。角狐揭開鍋蓋,從中拽出一個蒸熟的小孩,倒拎在手裏看了看,隨即扯胳膊拽大腿,把骨肉都扔在地上。四周的老鼠們紛紛從房舍中鑽出來,撲過去爭相奪食,那角狐對別的倒還不大感興趣,隻是熱衷於腦漿,把手中的小孩腦殼咬開捧住吸吮汁水。
牛二柱和王亞樵看得又是驚恐又是惡心,隻好閉了眼不再去窺探,可那吸溜的嘬腦漿子聲,以及群鼠嘁嘁喀喀啃咬人肉的響動,仍是不住地鑽進二人耳朵裏來。大少隻好用手去堵自己的耳朵,不料他躲得時間太久,又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腿腳血脈不暢,四肢多已麻木了,也不光他,王亞樵也有些堅持不住,倆人一閉眼,精神有點兒溜號兒,王亞樵手一鬆,自己倒是沒事兒,可牛二柱倒了黴,失去了支撐,竟向前撲倒在地。他懷中藏的那隻狸貓,本來困頓不已,這時正好被他拿壓了一下,吃不住疼,立刻發出喵嗚一聲慘叫。
正在分吃死孩子的群鼠忽然聽到貓叫,都是一怔,無數雙鼠目齊刷刷盯了過來。那角狐也緩緩抬起頭來,臉上神色木然,嘴角邊掛著肉汁,兩隻小眼睛不住向四周打量。大少暗暗叫苦,可已經掉下來了,再說別的也就沒用了,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能叫你打死,可不能叫你嚇死,牛二柱想到此處,渾身血氣上湧,不但沒有怕,反而一骨碌爬了起來!
牛二柱見被破了行藏,仗著血勇之氣,還欲做困獸之鬥,抽出腰裏匕首想要上前拚命,誰知那角狐滿臉不屑,在喉頭裏發出咕咕咯咯一陣輕響,這聲音一響,山洞裏的無數巨鼠傾巢而出,同時湧向牛二柱跌落之處,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