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兒一倒,那倆警察可就看見了,本來這倆人看著就別扭,現在忽然躺倒一個,人家能不過問嗎?瘦猴兒本來就虧著心呢,讓警察這一盤結,立刻張口結舌,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那邊兒一看剛才躺下那位已經死了,這邊兒又變毛變色,那還能有別的事兒嗎,肯定這是個命案呐。倆警察二話不說,上來把瘦猴兒扣下了,連踢帶打的送進了局子。
那時候的天津衛,主管刑事案件的隻有巡捕房和警察廳,兵荒馬亂再加上軍閥割據,偷塊饅頭都能打你個半身不遂,瘦猴兒和人命牽連上了,能有個好兒麼?一進巡捕房,當時就打了個半死,立逼著畫押認罪,人家好交差。瘦猴兒雖是個混混,也是個下九流的角色,挺刑不過,屈打成招,被人家判了個槍決,來年秋後,麻溜兒的吃了一顆花生米!
這瘦猴兒為虎作倀,企圖陷害大少,最後就得了這麼一個下場,這事兒與本書關係不大,先擱到一邊兒,咱返回頭來再說牛二柱。
牛二柱見那死人突然複活,而且還替自己解了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把腦瓜子想破了也不明就裏,不過這事兒既然過去了,也就沒必要死扣著不放。大少在門口兒站了半天,見許久也沒有人來,知道這事兒算是徹底結了,才一轉身,返回家門。
二柱一進門兒,迎麵就聞見一股極為濃重的屍臭味兒,大少心裏一驚,抬頭看炕上那二位,見他們們並無異常,稍微放了點兒心,回頭再看向碗櫥,頓時暗叫不好,隻見祖母棲身的碗櫥裏,不知何時淌出一灘綠色的膿水,不但臭不可聞,而且隱隱還帶著一條條血絲!
牛二柱大驚失色,知道自己方才脫險,必然是祖母暗中相助,白晝施法,必然受傷不輕,趕緊三步並作兩步,打開櫥門一看,牛太夫人已經昏迷不醒,雙眼緊閉,呼吸間噴出濃重的臭氣,臉上、手上竟然有腐爛的跡象,那些膿水在爛瘡間流淌不止。
牛二柱幾乎要哭出聲來,祖母為了自己,一再涉險,今天又如此狼狽,竟有支撐不住的光景,那裏能袖手旁觀?大少強壓悲痛,仔細思慮了一陣,趕緊把碗櫥挪到陰涼之處,又抓來一大把線香,一股腦兒的插進香爐,放在祖母鼻孔之下,靜靜觀察其中的變化。
說來也怪,一般人上香,那香煙都是四處飄散,也有打著旋兒往上升的,這裏有講究,四處飄散的多半是喂了孤魂野鬼,往上飄的則是由祖先享用了。可牛二柱這把香,卻是一個勁兒的往牛太夫人鼻孔裏鑽,就像老夫人正在拚命吸吮著一般,而且這香燒的還特別快,一根現象,就算再細,也能燒個個把鍾頭,可這香卻是蹭蹭的往下燒,不到一分鍾,居然燒到了根部。
牛二柱仔細一看,你還別說,他還真就蒙對了,老夫人吸過香煙之後,麵色逐漸紅潤,就連身上的爛瘡也在慢慢愈合,膿水更是越來越少。二柱大喜,忙不迭的又抓來幾十根,一起點上,又怕家裏的線香不夠,出門賒了一大捆,足有幾百隻,往牛老夫人眼前一擱,一會兒就換上一把,足足燒了好幾個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