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心說奇了,怎麼這傀儡的胳膊那麼硬,反而這腦袋跟鬆花似的,一碰就碎,難道這兩個部位是用不同的東西做的?牛二柱哪裏知道這傀儡的玄奧,正在那裏瞎猜,忽然就聽見屋裏一聲悶哼,這一聲他可聽得真真切切,這聲音不是別人的,就是自己的祖母牛太夫人!
牛二柱聽見這個動靜兒,心裏可就裝不下別的了,把還在蠢蠢欲動的傀儡拋在一邊,大踏步就往裏走。上文已經提到過,大少家總共也就那麼大點兒地方兒,架得住他走麼,幾步就到了臥房。這地方到了,牛二柱也愣了,隻見家裏的土炕上坐著一個人,因為天太黑,屋裏又沒掌燈,看不清長相,不過看身形可不像個大人,也就一米來高,瘦如骨差,咋端詳咋像個孩子!
牛二柱納悶兒,怎麼聽聲音像個七老八十高的,看著卻像個孩子?這到底是不是我奶奶?大少滿心狐疑,腳步就停下了,他可不敢稀裏糊塗就往跟前兒湊活,這要是有別的事兒,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炕上地下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靜靜地在黑暗裏對峙,暗夜裏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能聽見,牛二柱也不知到底該怎麼辦,不住的咽著唾沫,忐忑不安的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他對這邊兒倒是注上意了,可就忘了身後還有一位,那傀儡腦袋撞得粉碎,居然還能動,悄悄走到牛二柱身後,抬起單臂就是一拳。
牛二柱一個沒留神,這一下打的是結結實實,大少就覺得後背先是一陣劇痛,緊接著就是一麻,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就癱坐在地。那傀儡一擊得手,半點兒不肯留情,又是一拳砸了下來。大少已經被打得眼冒金星,別說招架,就連怕都爬不起來,哪裏還有力氣和他糾纏!
這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牛二柱雖然無法躲閃,但連隻小雞兒臨死都要撲騰幾下,何況一個大小夥子?牛二柱慌忙中用手一劃拉,不經意就抓住了一個東西,大少偷眼一看,竟是一盒兒火柴,二柱眼前一亮,心說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你一個紙做的東西能不怕火?
按理說敵我未明,大少爺不應該這麼出手狠辣,可性命危急,誰還顧得了這些?大少身邊就是灶坑,舊社會窮人家裏都留著火種,怕的是萬一沒錢買“洋火”,家裏做不了飯,牛二柱也是個急勁兒,把整盒火柴伸到灶坑裏,火柴遇到了明火沒有不著的,就聽刺啦一聲,屋裏頓時火光驟起,牛二柱也顧不上火苗把手燒的生疼,一舉火柴盒,就要往紙人身上扔去。
眼見得這屋裏就要火燒連營,炕上那人忽然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住手!”
這人一說話,那早已碎的七零八落的紙人頓時停在半空,一動不動,仿佛根本就不是個能活動的物件兒。牛二柱趕緊把手裏的火一扔,這回他可聽明白了,沒錯兒,這就是他奶奶奶牛太夫人的聲音!
牛二柱大惑不解,爬起來將油燈點亮,湊到那人跟前一看,當時吸了一口涼氣,這人就是牛太夫人,這鼻子眼睛,相貌五官,沒有一處不像的,也不能說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但是這人長得太年輕了,看個頭,看臉型,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那裏還是牛二柱心目中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莫非這神神叨叨的牛老夫人已經返老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