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半仙和“草上飛”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什麼事兒沒遇見過,一看今天這情景就知道事不可為,不由得心情低落,沉默不語。尤其是“草上飛”,年少成名,藝高膽大,連皇城裏的侍衛都不放在眼裏,如今卻在小陰溝裏翻船,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土財主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怎能釋然,長籲短歎了一陣,望著房頂發呆,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牛二柱和三耗子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平時也沒啥消遣,就愛聽個評書,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中的好漢,自從一見“草上飛”心裏就帶著幾分敬意,現在看他黯然神傷,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多少就有點兒失望,不過沮喪之餘更多的是舍我其誰的豪情,兩人對視一眼,牛二柱當時就站了出來,把胸脯拍的啪啪山響,滿不在乎的道:“洪爺,張爺,你們二位也不用發愁,不就是‘鬼打眼’麼,依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都是龜蛋鱉孫見不得人的把戲,它們要真有什麼本事,怎麼不出來和咱們爺兒幾個單對單、個對個兒的比劃比劃,暗中搗鬼,和幾塊銅錢叫板算什麼能耐?要我說那東西也就這麼大點兒膿水兒,明天馬四爺把我們爺兒仨一弄出去,馬不停蹄請來高人,我看這些混賬王八蛋還有什麼咒兒念!”
三耗子一聽這話,頓時也來了勁:“就是,這位牛哥說得對,洪爺你放心,隻要有我們哥兒倆命在,就絕不能讓您老挨那一槍,咱出來混講究的是對得起天地良心,劉大戶那孫子死了閨女管咱們啥事兒?祖師爺和關老爺到時候也得護佑著咱們不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慷慨激昂,吐沫星子橫飛,雖然在那二位聽起來,都是小毛孩子撒癔症說胡話,但初次見麵就能如此推心置腹,仗義執言,也算是難能可貴。張小半仙和“草上飛”聽他們嚷嚷了半天,雖然大部分說的都是外行話,但你還別說,倒真起了點兒作用,“草上飛”心頭一震,也多少有了點兒精神,把另外三人攏在一起,商議明天如何搬請高人。
轉眼又是一天,馬鳳山雖然有點兒奸猾,辦事卻是雷厲風行,十分靠譜,不到中午,就領了幾個弟兄來接張小半仙兒仨人,馬鳳山早已打通關節,這仨人又沒有什麼大罪,自然也沒有人阻攔。馬四爺再三向“草上飛”告罪,說自己不夠分量,不能救恩人出去,還望海涵之類。“草上飛”也是外場人,知道自己是全國通緝的要犯,別說馬四,就連達官貴人也不一定能說的上話,除非國務總理段祺瑞發話,否則都是白費心機,因此也沒放在心上,隻是再三囑咐張小半仙兒仨人,一定要盡快請來高人,否則時間稍微一長,自己恐怕就得把命搭進去。三人自然是滿口應承,沒有二話,“草上飛”又拜托馬四,叫他千萬協助三人,路費馬匹準備妥當,確保萬無一失,馬鳳山當然也是連連點頭,四人千言萬語,總算把事情交代清楚,這才灑淚分別,各做正事兒去了。
按下“草上飛”在監獄裏受苦不提,單說張小半仙四人出了監獄。要依半仙、牛二柱和三耗子的意思,事不宜遲,連午飯都別吃,多帶些幹糧,直奔楊柳青。馬鳳山卻死活也不同意,非要請這仨人吃完飯再走,說再著急也不急在這一頓飯上。牛二柱和三耗子到底年齡小,沒那麼多心眼兒,還以為馬鳳山為人豪爽好客,也就沒多推辭,慨然赴宴,隻有張小半仙閱人無數,知道馬四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破費請人吃飯,隻怕還有別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