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牛二柱平時機靈,壞主意一個接一個,今天可是有點兒犯難,半天都沒個準主意。眼看時近中午,又到了飯點兒,大少肚子裏又鬧騰起來,二柱歎一口氣,少不得還要設法混口飯吃,不然和******對峙起來,可什麼都玩兒不轉。牛大少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城裏最繁華的地段兒,眼前就有一個五層樓的大飯館兒,裝飾奢華,反比尋常,樓前一個黃底鑲金邊兒的大幌子“登瀛樓”!
舊社會飯店的幌子也分好幾種,最普通的就是藍布幌子,掛這種幌子的都是本分買賣人,背後沒勢力,對人也最客氣。要是紅布幌子,可就得注意了,店家肯定還養了一批打手,你要想耍混,一般都得挨一頓胖揍。更厲害一點兒的是黃布幌子,那背後不是有管家撐腰,就是有黑道兒後台,輕易招惹不起。最厲害的還是這種黃色鑲金邊的,敢掛出這種幌子的飯館兒,不是高官親屬開的買賣,就是達官貴人入了幹股,窮人見了都得靠邊兒走。要說這“登瀛樓”的買賣確實不錯,門前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牛二柱看在眼裏,心中一動,突然就有了主意。
要想躲過今天晚上的劫難,必須得找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除非家裏死了人,還得是至親至今的長輩,要不就是本人出事兒,根本去不了。牛二柱也是被逼的實在沒轍,就打起了“登瀛樓”的主意,他打算在這兒也白吃一頓,同樣吃完抹嘴兒就溜。“登瀛樓”可是有根有底的大買賣家兒,肯定容不得他,雖然多少會給青幫一點兒麵子,但一頓打肯定是免不了的,自己就借著這頓打,謊稱傷筋斷骨,避開這一劫。
打定主意,牛二柱大搖大擺進了酒樓,他這一進來,店裏的夥計掌櫃可就注了意了。怎麼著?牛大少這是打扮特殊啊,黑衣黑褲黑鞋,裏頭套著白衫兒,光頭不戴帽子。舊社會老實人可不敢這麼穿,這都是青幫流氓的專有行頭,你要是亂穿,碰上幫裏的人,人家就得問你的師承、堂口兒,也就是問你的輩分、跟誰混的,一個答不上來,就得白挨一頓打。平時“登瀛樓”裏也常有幫派裏的大爺來下館子,可不管是誰,頭進來都會換上便服,穿著這一套兒進來的,那多半就是找事兒來的。
登瀛樓的夥計可都不是一般人,人家可全是懂規矩的,一個跑堂的小跑著過來,笑盈盈的道:“爺,您來啦,今兒可是要可是要吃葷的吃素的?”說罷,端上一壺茶,端茶的姿勢可有點兒特殊,一手握住壺把,一手托住壺底,這就是告訴來人,人家可是有底,來葷的來素的都不怕。
這葷的素的可不是說葷菜素菜,人家是問你來幹嘛的,今天這事兒怎麼個了結。素的指的是正常吃飯打尖,吃完會賬,互不相欠。葷的可就不講理了,不是來找事兒的,就是白吃白喝的,反正得攪和你一頓。牛二柱也是老江湖,哪有不懂得,當下一笑,翻過手,用手掌接住茶壺,道:“來葷的!”
這怎麼接茶壺,也是有講究的,你要不接,要麼就是不懂,要麼就是不領情,和掌櫃的有深仇大恨,今天是來拚命的。你要是伸出手背,手往上一抬,就是高抬貴手的意思,今天這事兒還有商量,關鍵看掌櫃的怎麼處理。用手心去接,那可是存心來吃白食,吃完看著辦,任你處置的意思。夥計看在眼裏,心下雪亮,當下不動聲色,道聲叨擾,回身進了裏間兒。
牛二柱本是要借今天這頓打來避難的,心裏倒也坦然,一邊品著茶水,一邊等夥計上菜。隻聽得夥房裏鍋碗瓢盆響了一陣,一陣異香傳來,夥計笑容滿麵端上一盤菜來,那菜色澤鮮豔,香氣撲鼻,儼然一道名菜。誰知牛二柱見了這盤菜,忽然臉色大變,麵如紙灰,心裏暗叫:“不好,今天可是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