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義,你給我出來!”媽媽在外麵使勁兒拍打著門板,“你小子,居然敢跟你媽發火。快出來給我道歉!”

馬義猛地打開門,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好了,都別鬧了。我們現在到樓下去看看,說不定笨蛋就在下麵呢。”爸爸一邊換鞋一邊無奈地說,“我看今天晚上要是找不到笨蛋,你們就不讓我安寧。”

四個人順著經緯走過的路走了兩遍,不停地叫著笨蛋的名字。可是笨蛋就像是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一樣,一點兒蹤影也沒有。

“笨蛋,你給我出來!”經緯的嗓子已經嘶啞了,但她還在不停地喊。路過一家餐廳的時候,她突然害怕地問:“笨蛋會不會已經被人吃了?”

“不會的。”媽媽摟住她,“明天我們在這附近貼上尋狗啟事,看到笨蛋的人就會把它送回來的。”

客廳的燈滅了很久,馬義還沒有睡著。沙發很柔軟,但隻要一翻身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馬義隻好僵硬地躺著,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馬義蜷著的腿有些酸麻,他輕輕地把腿伸直,不想卻踢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喂,你幹嗎踢我?”是經緯的聲音。

馬義嚇了一跳:“深更半夜的,你怎麼還不睡覺?”

經緯壓低聲音小聲說:“我想去看看那些被救下來的狗狗,說不定笨蛋就在那裏。你去嗎?”

“不去!”馬義翻了個身,背對著經緯。

“如果明天早上姨媽發現我不在屋裏,一定會以為是你把我氣走的。”經緯的聲音很冷靜。

馬義生氣了,“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經緯摸索著拉住了馬義的手,可憐巴巴地說:“對不起,今天是我讓你挨罵了。現在你能陪我去看看那些狗嗎?我一個人不敢去……”

馬義的心軟了,“好吧,我陪你去。不過明天媽媽問起來,你要說是你讓我陪你去的。”

經緯連連點頭。兩個人悄悄地開門出去,在樓下打了一輛出租車,按照電視播報的地址,來到郊區的一個院子。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這裏卻燈火通明,許多人在穿梭忙碌著。地上到處都是鐵籠子,很多狗在狹小的鐵籠裏呻吟嚎叫著。看到有人經過,它們瞪著驚恐的眼睛叫得更厲害。幾個年輕人正把這些狗從小籠子裏拖出來,放進大一些的籠子裏去。有一條狗的腿斷了,搬動的時候,它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經緯緊緊拉住馬義的手,膽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馬義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小心地從一個個鐵籠前走過,努力辨認著裏麵的狗。人們匆忙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沒有人理會他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臭味,馬義能分辨出屎尿的氣味、消毒藥水的氣味,還有一絲血腥的氣味。這股氣味潮濕陰冷,馬義試圖躲開,但無論他走到哪裏都無法擺脫。一不小心馬義踩在了一團狗屎上,他嫌惡得恨不得把鞋扔掉。

“我早說了笨蛋不在這裏,你偏要來。”馬義一邊使勁兒跺腳,一邊埋怨經緯。

經緯捂著鼻子小聲說:“我們走吧。”

“喂,這裏有一條狗要生了,有人可以幫忙嗎?”一個戴口罩的高個子女孩在一個角落裏喊道。

經緯突然大喊一聲:“我來幫你!”說著就往那邊跑去,馬義隻好跟在她的身後。

“你們可以嗎?”高個子女孩遲疑地打量著經緯和馬義,“我叫劉宇,你們就叫我小宇姐姐吧。”

“小宇姐姐,我們現在做什麼?”經緯問。

“戴上口罩。”小宇姐姐遞給他們兩個口罩,指了指躺在角落裏的一條黑狗,“這條狗要生了,那邊還有一條馬上也要生。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你們守在這裏,看到小狗生出來就叫我。注意,距離它遠一點,這條母狗受了傷,它現在很緊張。”

小宇姐姐走開了,經緯和馬義戴上口罩,蹲下身子,小心地注視著黑狗。

院子裏臨時拉起了幾根電線,上麵懸掛著幾個大燈泡,無數小蟲子圍著燈泡飛舞著,有的不小心撞在燈泡上,馬上就被烤幹,粘在上麵。馬義想,幸虧是燈泡,如果是火把,這些蟲子大概全都會被燒死。

黑狗好像睡著了,它微閉著眼睛,凸起的腹部輕輕蠕動著。經緯小聲問馬義:“它會不會已經死了?”

馬義搖搖頭,“不會。它的肚子還在動。”

經緯緊張地看著黑狗,“我能不能摸摸它?”

“不行!小宇姐姐沒說可以摸它。”馬義連忙攔住經緯,“對了,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地找笨蛋?”

經緯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媽媽整天就知道在醫院裏忙,她回家總是很晚。沒有養笨蛋的時候,我害怕回家,我害怕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人跟我說話。現在笨蛋會在家裏等我,隻要我打開門它就會高高興興地撲過來,好像等了我一百年一樣。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就不再害怕了。可是,現在笨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