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那個老刑警很喜歡帶我去玩有時候跑到一個地方他就會跟我說一些奇聞軼事,也許他太孤獨了。我一直追問他關於葉先國後來怎麼樣之類的,他也三緘其口,有一次我和他經過安遠路一條弄堂口,他那天累了就坐在路邊抽煙,他就說這裏以前也有個案子,還跟葉先國那個事情有點關聯,我說葉先國又出現過。他拿了根煙說你不要急麼,我跟你說個關於人頭的故事,當時我膽子很小,但是又很想聽。
故事大約是在1963年的冬天,上海那個時候冬天很冷。這條弄堂是安遠路可以穿到長壽路的。這個弄堂也有個名字叫西灘,至於為什麼叫西灘,老刑警說因為以前蘇州河解放前經常泛濫,這個地方曾經是片灘塗。過了長壽路那裏就是國棉六廠,所以很多紡織工人就住在西灘這塊。老刑警指著弄堂口一座院落說那個故事就發生在這裏,他問我你發現這個房子的不同之處嗎。的確這座房子看上去有點古老,旁邊都是一些屬於違章搭建的房子而這個房子卻院落分明還有那麼幾分氣派。老刑警說安遠路139號是西灘最早的一棟房子,本來是個富農的,一直保留到現在。那個時候這個院落裏麵住著三戶人家,西麵廂房一直沒有人住。
那個時候老刑警已經下派到派出所,正好管西灘這塊,一天他在整理戶籍的時候發現其實安遠路139號有四戶人家,這第四戶人家好像解放後就一直沒有人在那裏,這戶人家姓屠。那個時候正逢五反運動,政治氛圍濃厚,對於一些階級敵人群眾也非常警惕。但是西灘這個工人聚集地倒也雞犬相聞,反倒悠閑。所以老刑警那個時候經常也是走家串戶。一天他跟幾個老人在聊天的時候,有一個老人跟他說,你知道139號原來的戶主是誰,這個房子原來是一個姓屠的人家的,說起這個姓屠的原來是一個普通農民,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天在蘇州河北岸就是武寧路那裏幫人家做長工的時候從地裏麵挖到一塊石頭,據說那塊石頭上麵刻了什麼東西,正好碰上一個從外地來上海的商人竟然高價買走了。也許是個值錢的古董,另外一個老人說。從此這個姓屠的就發達了。這裏以前很多地皮都是他家的。老刑警問那麼為什麼這個房子現在他家沒有後人居住那。老人說有個女兒應該是嫁出去了。不過偶爾也會回來,外麵人就當裏麵沒有屠家的人了。
一天國棉六廠的保衛科打來一個電話,說廠裏發生了殺人案,老刑警畢竟是刑警出身,於是和幾個同事馬上趕到國棉六廠控製住現場。保衛科幹事讓當事人食堂顧阿姨描述了情況,國棉六廠的食堂是在廠區旁邊一個弄堂裏麵,一天中午工人們用餐完畢後,顧阿姨發現負責洗菜的屠阿秀在一個小房間裏麵生爐子,看情況是在煮什麼東西,顧阿姨說當時聞上去就像在燒蹄膀很香,當時豬肉供應很緊張,顧阿姨就懷疑屠阿秀是不是偷了公家的肉。於是就到小屋子裏麵去問屠阿秀,但是屠阿秀半天沒有理她,繼續扇爐子,好像生怕火不夠旺。顧阿姨說當場他就火了,你們都知道紡織女工是很潑辣的,奪下扇子後,屠阿秀嘴裏麵不知道在哼什麼東西一動也不動,顧阿姨就把鍋子的蓋子掀起來,一股熱氣彌漫,那個香十分怪異比肉更香,顧阿姨說的時候還有點惡心,她描述道鍋子裏麵竟然飄著一個人頭,當時她就暈過去了。她醒過來發現屠阿秀不見了,就報告了保衛科。刑警問這個屠阿秀是什麼人,保衛科幹事說經過了解查證,這個屠阿秀是上海人,但是嫁到蘇州去了,前幾年回到上海,據說是精神有點問題,當時街道安排她到廠裏麵來做做雜活,平時倒也沒有什麼。那麼那個人頭是誰你們知道伐,保衛科幹事說,那個人頭已經煮得爛透根本看不清楚樣子。刑警意識到必須馬上搜索屠阿秀。於是他打了電話到分局刑隊,正巧一個老同事當班,當天下午馬上分局就派人來現場取證並囑咐保衛科先不要張揚,然後通報了市局讓人在車站碼頭分別嚴查。
屠阿秀消失後,到半夜的時候,西灘巡夜的張老頭說安遠路139號西廂房有燈亮著,裏麵的人一直不停在唱滬劇,旁邊鄰居都被吵得不能睡覺,老刑警那晚因為國棉六廠的事件也一直在值班,於是他就拿上手電騎著自行車來到安遠路139號,進門的時候他突然想到139號主人應該是姓屠啊,不是還有個女兒麼,刑警天生的職業警覺告訴他很可能有關聯。進入院落後,幾個男人站在西廂房門口,對刑警說,民警同誌你總算來了,我們都是夜班還有明天要上早班的這怎麼睡啊,隻聽得西廂房一個沙啞的女音在唱著滬劇羅漢錢的唱段,而且一直重複那幾句。燈光不是很亮,也許點的是油燈。刑警問你們進去過嗎。這個神經病女人把門反鎖了我們根本進不去。不知道在裏麵搞什麼鬼。這個女人叫什麼,男人們說她叫阿秀。刑警心想原來屠阿秀躲到老房子來了。鑒於目前情況他馬上叫鄰居們先疏散到外麵,然後叫張老頭去派出所通知其他同誌過來開門並報告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