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宣帝輕輕地點了點頭‘紀愛卿還是先說說爾心中之所思吧’之後,紀嘯才接著說到:
“此事太過重大,處之不妥則會遺禍江山社稷和億兆的大漢子民,故而急亦不在一時。萬歲請勿嫌微臣絮煩,聽微臣細加剖析一下此事,而後再行尋覓應對之法。
數月之前,在微臣秉承太後懿旨從南陽趕回京城、聞聽到萬歲與大將軍同時出京之後,微臣就已經稍感有些不妥。尋常百姓家尚有言‘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又何況我偌大的大漢朝?
故而,微臣在離京追趕萬歲的聖駕之前,就先予張都尉有所交代,讓其多注意一下京城的風吹草動。故而,張都尉才會及時的把京城出現的異動送達軍前。
自然,微臣當時也隻是心中有所預感,而無能估測出是否真就會有不虞之事發生。
京城初始的謠言乍起,以微臣估測,乃是因萬歲及大將軍的聯袂離京,才使好事者感到一時缺少了天威震懾,故而就開始了無事生非的大造其謠。
然說者無心乃是為了一時的口快,而心有鬼者聞之則必然會膽戰心驚的擔心萬歲返京後嚴加的追究。此等忤逆的大罪,又有何理由加以寬恕?故而心有鬼者就不免下決心欲行破釜沉舟之事。
微臣再接續前言。為了家族的永世輝煌、為了自身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某些後輩之人在長輩垂垂老矣之時也難免之前就會有所密謀、籌劃。而恰巧在此時,卻又傳出來了此等令人聞之既膽寒的莫大謠言,繼而也就逼得那些無狀的後輩之人想要冒險一試。
萬事均需有個誘因。下決心欲想行忤逆之事的後輩之人,自然也就頗受啟迪的開始大造萬歲塞外兵敗、晏駕的的無稽謠言,借此來行彼等籌謀的大逆不道之事。
無有確報,彼等也必然會受到太後及眾多在京朝臣的全力抵製。故而,封閉皇城、圈囚朝臣乃是彼等所欲行之事的必然之舉也。此亦無須微臣多言,聖明如萬歲者必早已看穿。
以微臣看來,這些後輩之人還是少不更事的把此事看得太過簡單矣!此等涉及到國祚的大事,豈是幾個妖魔小醜也似的粗魯不明之輩就可輕易促成?不僅忠於萬歲的朝臣必將會大有人在。而對此事有著不容撼動的摒棄、認可權的太後,又安能輕易的就默許彼等的妄為?
然現今又極不適於大動刀兵。強勢的趁勢挾大軍威壓,難免會促成彼等垂死掙紮的大動幹戈。微臣倒不是怕枉起刀兵、禍及黎民百姓,憑借萬歲以往的聖明、賢德,忠於萬歲者必然會如蟻從也似的不絕如縷,萬歲輕易的返回京城、重坐禦座實乃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微臣現在所擔心者,乃是太後、皇後、太子、及眾多我大漢朝臣的安危。更有甚者,微臣擔心大動幹戈之後也必會禍及彼等的家族;如此,涉及到家族的存亡,則就難說身為垂垂老矣的長輩者是否亦貿然的做出不適之舉了?
而身為長輩者,萬歲目前尚不適於對其有所舉動。所謂‘樹倒猢猻散’世人皆明,動其長輩難免會惹來彼等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的妄動無明,也會給予彼等後輩加以煽動之口實……。”
凝神靜氣的聆聽著紀嘯分析、聽到此的漢宣帝,不覺滿麵憂鬱、心情沉重的喟然歎息:“朕還需要隱忍到何年、何月呀!唉……!”
“萬歲聖明!雖先賢言‘一動不如一靜’,然此事卻又無有‘一靜’之退路。就恍若背臨深淵一樣,再退就會造成萬劫不複的慘境。然強勢的大動幹戈,亦難免會有玉石俱焚之虞;故而,亦絕不能去自行促成。兩可之間,需把握的乃是一個‘度’字。何況,萬歲此時還尚在英年,何慮久後無有機緣爾?此才是萬歲應聖裁者也!”順著漢宣帝的悵惘,紀嘯旁敲側擊的加以規勸、說服著。
漢宣帝抬起頭一臉焦慮的定定望著躬身站在對麵的紀嘯,卻出說了一番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感慨:“度、度、度?這個‘度’字的把握何其的難爾?有時朕都在懷疑愛卿不是僅比朕大兩歲的年少之人,乃是一曆經數十年仕途之能臣。愛卿與朕又如此的相像,朕多麼的希冀愛卿乃是朕的嫡親兄長啊!”
漢宣帝此時的表現,儼然是就像一個犯了難的孩子、出於本能的就想起了他的老爹、老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