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小友何必如此的拘禮?老朽隻不過是一個已近遲暮的糟糠之人也!咳、咳!今日無意間得遇英風、俊朗的小友、且你我已經一飲而定忘年之交。老朽心甚歡悅!咳、咳、咳……!”有時候年老之人就是這樣:本來就濃痰塞喉、唇齒漏風的說話費力得含混不清,卻由於思維已經顯遲鈍而還要顯得說話十分的絮叨。蘇武褶皺堆砌、黑瘦中更顯滄桑的老臉上顯露出抽搐也似的笑意,顫抖著青筋暴露的枯手輕輕的搖擺著,邊謙遜的咳嗽不斷的說著、邊示意紀嘯落座說話。
實際上,紀嘯極其恭敬的對蘇武深施一禮,確實也完全的出於至誠之心。高風亮節的蘇武,無疑是這個時代、乃至綿延後世人格風骨的楷模式人物,有著無以倫比的高尚情操。就是在其回返大漢朝之後、現在還殘活於世的現在,其在朝野上下的名望與品格也幾乎是無人可以比擬。如果用綜合指數來疊加,也許現在的霍光的威信要高於蘇武;但那大部分的威信畢竟還是建立在‘氣勢熏天’的權力之上的。
且不言以往霍光因權力之爭令‘上官氏’舉族覆滅的對錯。而那時,霍光敢以‘莫須有’的罪名株連到為漢武帝的對外用兵、竭盡所能的掌管著大漢朝的財政、實際上也為大漢朝建立了不朽功勳的禦史大夫桑弘羊。卻因雖然忌憚蘇武的威望、而蘇武的兒子實際上也參與到了‘衛太子謀逆案中’,但最後霍光還是不敢輕易的對蘇武下手,也就僅僅是把蘇武免官逐出了朝廷中樞了事,就可見蘇武在朝野間的名望已經是無人可及的了!
同樣,霍光實際上是出於對有利於天下大局的考慮,把馬上就要進行登基大典的、差一步之遙就要登上地位的昌邑王劉賀給拉下馬。為了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和承認,霍光最後也不得不把賦閑在家的蘇武給拉出來替他‘鎮場子’。當然,由於蘇武的再次‘出山’畢竟已經年老體弱的難擔重負,最後因擁立有功而被漢宣帝敕封為‘關內侯’之後,實際上也就是給予了蘇武一個名義上的重新啟用而已。(解釋一下衛太子謀逆案中這個‘衛’字:實際上,應該是‘偽’就一目了然了。但史料上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幾乎都用的是這個‘衛’字。也許霍光在這其中還有貓膩也說不定?或是撰史者不相信是‘偽’太子而是真的。)
表現出極其恭謹狀態的紀嘯,重新落座後卻引來了蘇武的又一句讚歎:“咳、咳!謙恭中不失自重。老朽真是沒走眼,年輕人不俗啊!”“老人家謬讚了!”紀嘯連忙自謙著,俊逸的臉上也出現了關切之意:“老人家總是咳嗽,是否身體略有不適呀?”
“無妨、無妨!當年奉聖諭出使時落下的老病根而已。忍饑受凍的,安能不留下些沉痼?咳、咳!”蘇武無所謂的擺了擺顫抖的枯手後,就又接著蒼啞的笑道:“嗬、嗬!小友的心思也不是一般的縝密呀!與老朽盤桓了這許久,把老朽的底細盤查了個一清二楚。可是,老朽現在對小友還是一無所知呀?咳、咳!”
“在下失禮、在下失禮!適才在下因陡聞當麵的乃是敬仰已久的蘇老大人,內心十分的激動,故而才在禮數上有所遺漏。望老人家海涵!在下姓紀、名嘯,字淩風;乃巴蜀西充人氏也。實乃一無名小卒也!”連連的向蘇武致歉的紀嘯,也趕忙向蘇武報出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卻根據玉牌和斷刃上所篆刻著的字跡估測出來的自己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