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羽玨跳下樹枝，剛順著河道一拐彎，就看到靈劍被河流衝了下去，化作溪流中的一抹銀光，飛速向下流去。
而銀光的盡處，遠遠地便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對岸的河旁。
那道人影坐於河邊，空蕩蕩的青衫更襯得一身磊落清瘦，仿佛山林水間的一抹煙嵐，又似河邊青草的側影，帶著淡淡倦怠的香氣。
冷羽玨突然頓住了，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靈劍就擦著那人的衣衫，最後插入了河邊的淤泥中，隻露出劍柄來。
聽到了聲響，他回過頭來朝後望來，看到了她，目光微微一頓，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然後，他的目光驟然溫柔下來，猶如他腳下的水流，閃爍著點點波光。
他與她隔岸相隔，中間流淌的似是流水，又似流年，倒映著那點點或是歡笑或是悲傷的五年之前。而靈劍，正插在那一片倒映的中央，任由似水流年洗刷，也兀自不動。
然後，對岸的他慢慢地，慢慢地微笑起來。
這一笑自虛無中浮出，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一刻淡化成一卷煙嵐般淡雅的畫卷，消融在了那淡淡的笑意裏。仿佛唯有那抹微笑，才是世上唯一鮮活的東西。他就這樣微笑著，張開口，輕輕做了個口型，但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她怔怔地望著對岸的他，恍惚間，她仿佛聽到了他的話。
他微笑著說：“小玨，你來了。”
他的眉眼，他的微笑，他說的話，一如初見。
世界在那一刻顛倒過來，他的麵容與五年前的那抹青影交疊在了一起，讓紅衣女子恍惚了神誌，喃喃出聲：“越……”
這個字方一出口，有一股尖銳的刺痛襲了上來，讓冷羽玨驟然清醒。上次靳越拒絕的背影還猶在眼前，她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湧上一股手足無措的慌亂，一時間不知道該過去還是直接去拿靈劍，最後冷羽玨深吸一口氣，快刀斬亂麻地轉身離開，不願再看他，也不願再有這樣陌生而慌亂的感覺。
才走了一步，發覺到自己慌亂的情緒，冷羽玨驟然惱火起來——她幹嘛害怕？憑什麼要躲要退的是她？她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抱著這樣的主意，冷羽玨立刻轉身，目光直直定在河中的靈劍，眼不斜臉不偏地快步淌水過去，彎下腰拔出靈劍就要走，仿佛根本沒有看到近在咫尺的青衣人。
見對麵的紅衣女子拿了靈劍，明明離得很近，頭卻死活不往這裏偏，青衣書生微微一笑，打破了僵持，踏入湍急的河水中，拖著一條腿，向冷羽玨走去。
冷羽玨隻當做沒有看到，轉身快步就往河岸走，而且越走越急，而後麵的青衣書生也追得越急，但是他腿上有傷，又是在水中，自然追不過冷羽玨。眼看著冷羽玨就要消失在眼前，突地河中一個激浪打了過來，青衣書生一個沒站穩，竟滑入水中。
冷羽玨餘光瞥到這個情景，反應飛快，倏地運起輕功，一個跨步跨了過來，抓住了青衣書生的手臂，將他從河水中拎了出來，拖到了岸邊。
冷羽玨原本打算把他拖到岸邊就不去理會他，但一上岸，她發現自己抓著的手臂瘦得仿佛隻剩一副骨架，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怎麼瘦得跟鬼似的？”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見靳越看著自己露出笑容，冷羽玨才驟然發現中計，惱火地放手，轉身就想走，卻被靳越抓住了手。冷羽玨憤憤回頭，青衣人安靜地張開口做了口型：“走，或者聽上次你想要的解釋。”然後，他放開了手，沒有再阻攔她，安靜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