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了傷口坐起身來，冷冷的眼神沒有離開過靳越。靳越不安地看著她，卻沒敢再次上前將她壓住。
冷羽玨下了床，腳下一麻，險些撐不住身體，眼看著就要倒下去。靳越連忙想上前扶她，卻被她躲開。冷羽玨半跪倒地，喘息了一會兒，才咬著牙重新站起來，拿走了桌上的靈劍，朝門外走去。
靳越一驚，再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一把拉住冷羽玨的手。
冷羽玨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想要拿走靈劍？好啊，要拿你自己拿，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靳越的眸子一黯，不由鬆開了手，柔聲道：“我不是為了靈劍，我是為了你。小玨，你的傷……”
冷羽玨沒有理會他，繼續往門外走。
靳越急了，擋在冷羽玨前麵，冷下了聲音：“冷羽玨，你不能走。你給我留下來！”
“想下我？那殺了我吧”冷羽玨麵無表情，“反正你的武功比我強不是麼？”
靳越溫和的眸子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隻是怔怔地看著她。
“你武功強，我認輸。但是，我已經不想再聽到你說話，不想再看到你了。”冷羽玨漠然道，轉身就走，步伐有些踉蹌，但她盡力走得若無其事，隻給靳越留了一句冷冰冰的話。
“後會無期，南宮越。”
靳越就這樣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虛弱而決絕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眼界。他用力地閉上了眼睛，像是被這一幕給灼傷了一樣，不願再睜開。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正確的，但是腦中有什麼東西在撞擊這麻木不仁的軀體，狂嘯著，讓他痛楚得無以複加。
他應該冷靜的，不是麼？他，永遠不會把這種痛苦表現出來。
沒有人知道，完美的靳越背後，隱藏著的是什麼樣的南宮越。因為他們需要那永遠溫柔的靳越，不需要那不安的南宮越。而他也默許了，努力地去扮演人們希望的那個角色，縱使被傷得鮮血淋漓，也會按照人們所期望的那樣微笑。
於是，他太完美，完美得讓人怨恨。他永遠不動聲色，永遠悲憫，永遠無辜，永遠雲淡風輕。
沒人知道，他也是會害怕，也是會膽怯，也是會無奈，也是會痛苦的。
沒人知道，他真正喜歡的是什麼，愛惜的是什麼，拚盡全力也要保護的是什麼。
因為他從來不說，所以活該被誤解，活該被傷害。
靳越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突然，一個人像是從黑暗中生出的一樣，從他的背後緩步而出，靜靜地立在靳越身後。
靳越背對著那人，半天沒有出聲，突然回首，猛地將頭埋進身後那人的肩頭，就不動了。
那人僵住了，半天沒有動彈，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你不會說，就不要說了。”靳越的聲音仍然很冷靜，可是微微顫抖的肩膀卻顯露出了他的脆弱。
那人也就不說也不動，任他這樣靠著，突地，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他眉頭也沒皺一下，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
靳越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伏著，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整個人全緊繃僵硬得猶如石塊，誰也瞧不清他的表情。
那人默然了許久，終於開了口：“你為什麼不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靳越埋首在那人的肩膀裏，看不見表情，聲音依然平靜，死死攢緊的拳頭被長袖掩蓋得很好，“我的確瞞了她，她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
“你隻是瞞了她，但，你，沒有騙她。”
“那是借口，隱瞞就是欺騙。”靳越澀聲道，但是他的臉依然埋在那人的肩頭看不到表情，“我不會為自己找借口。這些都是我活該。”
他安靜了一會兒，聲音依然平靜：“離我們遠遠的，離他們遠遠的，她才能安全，你才能安全。”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說出了真名，你可知道後果？”
“我知道。”靳越終於抬起了頭，卻沒有讓那人看到他的臉，隻是轉身看向天際，淡淡道，“我回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
蒼穹一碧如洗，從來如昔，然而，人卻不同了。
人的一生如此短暫，有微笑，有淚水，凝聚為回憶，隨著時間在你的指縫間流瀉，徒留滿手悲涼。
得到，失去，生離，死別，但是總歸有一些人一些回憶，就算最後分別，也會讓你至死不悔。
那人的聲音低沉：“她不會知道，你為她犧牲了什麼。”
“沒關係，我知道她還好就夠了。”靳越輕聲道，“無論回去之後是生是死，至少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