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火雲聚散,碧黛群山起伏如浪,鮮綠清新的青草氣息如河流般在山穀中流淌,在山穀下,被重重雜草掩住的洞穴中,一條清澈的山泉蜿蜒地流將出來。
待到了傍晚,三人確認四周不再有人,張迪也走得遠了,才從洞口出來。冷羽玨從未狼狽至此過,盯著自己受傷的手,臉色十分難看,眸子帶著冷冷的怒氣。蕭清山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肩膀到手臂都被靳越包得像粽子一樣厚實,動彈不得,眼神不由狠狠瞪了靳越一眼。靳越的傷口已經在冷羽玨的強迫下重新包紮過,但臉色依然像白紙一樣蒼白。他的嘴邊帶著淡淡的微笑,也沒有理會少年的怨念,隻是看著冷羽玨的手,眸中又帶了點憂慮。
馬車算是再也坐不得了,不僅目標頗大,而且也不知道他們倒了什麼黴,坐到的馬車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冷羽玨在道路旁看了許久,最後隻幹脆地留下兩個字:“搶馬。”
見身旁的兩人沉默,她回過頭,高高揚起眉毛,左眼寫著“有意見就說”,右眼寫著“我可能會聽”,頭上若隱若現著橫批:反駁就死。
少年非常識趣地與冷羽玨站在了一起,斜睨著書生的欲言又止的猶豫眼神,將冷羽玨的兩個字拓展為一句話:“我們這是劫富濟貧。”
靳越沉默著,最後歎了口氣:“我沒有那麼迂腐。我隻是擔心你們。”他望著冷羽玨手上的傷和蕭清山粽子樣的肩膀,無奈道,“你們這樣,貿然出去,說不定惹上什麼麻煩。”
“誰說要我們自己動手了?”蕭清山此時又笑了開來,從懷中淘出一樣事物,赫然便是三顆霹靂彈,隻是要比張迪扔的要小很多。
“這是張迪亂扔的時候,落下來的一些沒爆炸的小霹靂彈,被我給順手撿了。小爺我可不會被白炸。以牙還牙、絕不吃虧可是我的原則。”少年眸子帶著狠色,哼了一聲,然後嘿嘿笑道,“何況我不是說了,劫富濟貧嘛。”
女子揚起眉:“你放到懷裏,它沒爆炸?”
少年皺眉,一臉迷惑:“我隻是放在懷裏,它會爆炸麼?”
書生抽了抽嘴角,才道:“小蕭果然膽識過人,在下佩服。這彈藥既然已經被其主人脫手,卻沒有爆炸,不是已經作廢,就是衝擊力不夠大。”
蕭清山的嘴角頓時也抽搐了:“你的意思是,這霹靂彈要不是沒有用,要不就是快要爆炸了?”
靳越默然,半天突然看向他們兩個身後,道:“有人來了,我們快躲。”
三人躲入樹叢,蕭清山謹慎地托著霹靂彈,遠遠看著幾人騎著駿馬飛馳而來,後麵還拖著一輛車,車上用木條作牢,裏麵關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
冷羽玨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悄然抽出軟劍,低聲道:“亂雪堡江夏堂口的人。”
“來的正好!”蕭清山眼睛一亮,冷笑,還沒有待旁邊的兩人反應過來,手上飛快地將一顆霹靂彈丟了出去,恰好在馬隊中間炸開,周圍幾匹馬受驚立起。
少年大樂,趁機跳了出去,得意地向靳越擠了擠眼:“誰說炸不開的?”
“幼稚。”冷羽玨也從樹叢中躍了出去,向馬隊掠去,順便還踹了蕭清山一腳。
蕭清山哀叫,手中一顆霹靂彈不慎掉了下去,恰好被一雙修長的手接住,靳越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顆霹靂彈,歎氣道:“小心點。”
冷羽玨右手受傷,腳下卻不慢,飛身過去,趁著馬受驚立起的當口,用左手將馬上那人拉下馬,自己翻身上去。
周圍的人被驟變嚇了一跳,待他們將馬拉好,其中一匹馬已經被女子搶去,不由凝神看她,連木車上關押的人也抬起頭看她,露出臉來。
她瞧清了馬車上關押的人,皺起了眉:“小江?”回頭指著木車,朝後麵的兩人道,“給我把車炸開!”
蕭清山莫名其妙,不知道冷羽玨想救車中的人,以為她要炸車製造騷亂,瞄準車上人的腦袋,抬手就要丟,卻被靳越抓住了手腕。
靳越沉聲道:“別傷人命。朝車底丟去,隻要那車走不了了,那馬隊就得停下來。到時候機會更多。”
找了半天借口,還不是你靳大書生的婆媽本性發作,不願傷人。蕭清山一撇嘴,還是依言將霹靂彈丟去。
“砰”的一聲,車下的輪子被炸掉兩輪,猛地落在地上。一旁馬上的人紛紛抽出兵器來。冷羽玨不管不顧,勒馬回身,朝落地的木車衝去。
正當四周的兵器正要朝冷羽玨攻去的時候,靳越也將手中最後一顆霹靂彈丟出,恰恰在離冷羽玨最近的一人的馬下炸開,那匹馬再次立起,開始跳動,馬上的那人沒有拉緊韁繩,直接滑下馬去,旁邊的一人為了避免馬踩到它,也急急勒馬,卻被前麵那馬給撞了,也翻下馬來。蕭清山趁亂上來,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馬,又將旁邊的那匹馬也牽了過來。
冷羽玨趁機來到木車旁,也沒有下馬,運起真氣灌於腳上,抬腳踹開木條的一角。小江瘸著腿,從那一角鑽出,有些迷惑地看著馬上意氣風發的女子,並沒有認出她就是昨日那男裝跟著蘇弈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