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本以為他們聽到自己的威脅後會害怕地落荒而逃，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他們並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歎息搖頭，彼此間議論更甚，偶爾還會夾雜著笑聲傳出來。
秦阿火冒三丈，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目光陰狠地盯著他們，喝問道：
“你們笑什麼！”
說著就朝對方那桌走去，大有想教訓教訓的意思。
“秦阿！”廣玉師兄喊道。
他回頭看了一眼廣玉，隨即將長劍擱在桌上，對幾名茶客說道：“好，有人替你們撐腰，算你們運氣好。來，道爺我今兒個不用術法也不用武器，咱們來比比拳腳。”
這些茶客明顯不是什麼善茬，雖然有意與道師保持距離，可也不會如同茶鋪裏的夥計一般低三下四。現在外頭兵荒馬亂，野獸數之不盡，他們行走其中沒個本事傍身早就成了白骨。聽見秦阿如此挑釁，他們也站了起來，彼此輪番上陣與秦阿鬥了起來。
一旁的江行休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他仰躺在竹椅中，抬頭望天，目光深邃。竹椅是由黃與紫褐相間的湘妃竹所築，因被多人坐躺，扶手處已經極為光滑，它的底座是兩根彎曲的竹管，所以坐上去更像是可以搖動的椅子。
他麵前的木桌上放著一碗粗茶，至今仍未喝一口，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捏著一張薄薄的透明小刀，在木桌上刻下一道橫線。
“江閣主，您在想什麼呢?”
廣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不由得詫異問道。幾個時辰前，他們還火急火燎害怕被別人捷足先登。幾個時辰後他們卻一邊坐在這裏吃茶，一邊看著密雲國都裏的風土人情。
他發現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小一些的江閣主遇事竟沉穩無比，如此樣貌與心智不相稱的人，看上去著實有些怪異。
樣貌與心智不相稱的人，他倒是聽說過不少。例如北國裏永遠也長不大的精靈、會掠奪他人軀殼的幽靈、返老還童的得道高人等等。那麼……這位江閣主會是其中的哪一種呢？還是說在他年幼時經曆了什麼變故，導致他的心智比同齡人要成熟?
廣玉心中的答案偏向於後者，畢竟江行休麵具下的臉，他是見過的。
“我在想，為什麼這裏的人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你看，街道上的每一個人行走時步調都均勻有致，對麵民房裏，那位大嬸身後的水壺已經發出尖叫，可她卻依舊一絲不掛地在燎雞身上的絨毛……”
說到這裏，江行休沉吟了一下：“除了之前捅了人從屋頂跑掉的那一個……但事實上他也隻跑了兩條街，然後就開始慢慢地走。”
廣玉不知道殺人者的事，神情疑惑地向遠處看了一眼。他不明白江行休到底是怎麼知道殺人者隻跑了兩條街的，那人犯事兒後，這位江閣主分明一直都和他們在一起，從未離開過。
或許是使用了什麼術法吧，廣玉心想，沒有多問，但已經明白自己信任他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想必江閣主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吧?”廣玉說道。
江行休轉過頭來看著他，微微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說道：“目前還沒有完全確定，不過來了這麼久，你不覺得它走得太慢了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