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人像是頭一次認識自家的這位公子般,心裏的震驚無以複加。良久,他才說道:
“看來小公子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在下也就不用再逗留下去了,這便告辭。”
寧空孫不說話,黑衫人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說道:
“戰場之上,該落下的刀不落,活下來的人未必會感激,公子好自為之。”
……
另一邊,江行休走了很遠的路,等待中的候南王府的人並沒有出現,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回過頭來對從道生說道:
“叔叔,你的嘴是不是開過光?還真被你說對了。”
從道生明白他在說什麼,看來寧空孫那孩子並非無藥可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讓他頗為高興,擼了擼胡須,說道:“心向陽,而身亦向陽,萬物靈長,概莫如是。”
江行休嘴角一努:“神神叨叨的,你們這些長老都有這種臭毛病,也不知跟誰學的。”
“說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從道生很是好奇。
江行休白了他一眼,問道:“這個問題不是應該我問你嗎?寧空孫在太玄劍派修習了那麼久,你們恐怕也早已知道不少吧?”
從道生有些羞愧,說道:“隻知道他平時跋扈張狂,當初是被一位候南王府的仆人送上山的,因為按宗裏的規矩,一旦入門,若非危及本宗,否則不能輕易探查弟子的過往,所以暫且隻知道這麼多。”
“外緊內鬆,對外界不遺餘力地派出金勺暗探,對內卻入門不疑。”,江行休說道,“這種做法當真讓人舒服,莫非是師尊想出來的?”
“正是。”從道生答道。
“沒想到這世上的人也不全是笨蛋。”小聲嘟囔了一句,江行休嘿嘿一笑,說道:“好吧,那我就給叔叔講講,我是怎麼發現寧空孫有問題的。”
和寧空孫第一次見麵,是在萬卷書海外的竹林中,之後與我發生了矛盾,又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醜,按照正常人的思維,被人當眾侮辱,心中肯定會氣不過,會想方設法地找回這個麵子。
後來,門中突變,我點名要讓他做隨行護法,打算一路上開導開導他。但讓我奇怪的是,這小子十分抵觸,嘴裏還一直念叨著“風雪驛危險”之類的話。
這讓我起了警惕,他不過是一名弟子,又沒有參加宗會的資格,是怎麼知道如此辛秘的?多半是事先就已經知道了什麼。
所以,候南王府就進入了我的視線。起初我還以為他在王府中能說的上話,調得動人手,所以才故意與他錯開,走了不同方向。
後來才曉得,他不過是王府中最不得勢的小公子。這就讓人奇怪了,一邊嚷著要殺我,一邊又提醒我風雪驛危險不用前去。前後做法判若兩人,有時候甚至邏輯混亂,作出自相矛盾之事。
這種現象,讓我覺得他可能受到了別人的控製。王府之爭,其中的艱險我深有感觸,被人利用也並非不可能。
“既然知道他是被人利用的,你之前又為何不想放過他?”從道生納悶兒地問道。
江行休歎了口氣,悠悠說道:“被人利用,就是無辜的嗎?我曾見過揮舞屠刀的小孩,割下漫山遍野的頭顱。小孩子懂什麼?也一樣是被人利用。若他把屠刀架到了你的脖子上,你會殺死他,還是會任由他割下自己的頭?”
“這……”從道生無言以對。
“更何況,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更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說完這句話,江行休邁步向前,既然寧空孫選擇了不動手殺自己,他也樂得輕鬆,不介意同樣放他一馬。
寧空孫帶來的危機已經解除,但前方永風城可還危險重重,他必須得加快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