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宗殿裏吵得不可開交,中央巨大的火盆在燃燒,溫暖舒適。殿外風雪簌簌,像個銀裝素裹的冷豔美人。
此時的江行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自從踏上太玄劍派後,他的心變得無比平和,縱然所有人爭論的是關於他的事情,可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銀質麵具下的眼眸宛如世上最通透的寶石,黑發隨著殿門湧進來的風而飄飛,他的目光望出殿門,越過茫茫飛雪,落在殿外廣場中那座巨大的渾天儀上。
良久,他突然笑了,站起身來,對爭論的眾人作揖道:
“宗主、諸位長老,弟子有一事不明,如今門中已有劍宗、氣宗兩大分支,所設堂口大多也是按這兩支分宗所設,但為何不劃分一個道宗?”
方才這群人便在爭論該不該讓江行休另立堂口,在他拿出能量管作為底牌後,這些人的焦點又放在了該在門中設個什麼堂口才好。
太玄劍派已經綿延了幾百年,該設立的堂口早已設完,新設堂口想不出有何作用,舊的堂口又無人退位,所以激發了長老們的爭論。
“哦?何為道宗?”
問話的是端坐在主座上的宗主,這位宗主氣息深厚沉穩,僅僅是坐在那裏,眾人都會覺得那裏坐的是一位神。
在他的身上,你可以看見屬於老者的特征,米白色頭發挽著劍髻;你可以看見屬於青年人的特征,劍眉星目,輪廓硬朗;你可以看見屬於孩童的特征,肌膚如白乳,麵色紅潤。
他是一個矛盾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強大的人,至今無人知曉他的年齡,也無人知曉他的修為。
人們隻知道他的名字,以及流傳江湖的一些事跡。
北淵,一個幹淨而通透的男人,早年入太學宮,教導當今天子劍術,後遊道大蒼,一劍斬天壑,讓名譽天下的襲風鐵騎奔逃如喪家之犬。劍挑昆侖,沉鍾海底……
最最重要的是,無論傳誦人口中的事跡怎麼變,有一樣卻驚人地相似,那就是他出行時永遠都是一個人、一把劍、半匏瓜,遊曆九州多年,容貌永遠未曾改變,仿佛自從他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便已是眼前的模樣。
江行休看著這位男人,對方雖高高在上卻又目光溫和,雖修為深厚可鋒芒盡藏,給他的感覺很是奇妙。
有一種感覺是老師,有一種感覺是朋友,還有一種感覺……那是一顆懸掛於九天之上的浩然星辰,在微不可查的一瞬降落在麵前;那是一株立於風雪中的紅梅,突然被淩厲劍鋒斬斷;那是一匹自由的馬,於萬丈懸崖上跳入大海。
“弟子……”在他的注視下,江行休出現了難得的緊張,一時忘記了想要說什麼。
旁邊的從道生輕輕咳嗽了兩聲,他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說道:
“弟子是想說,氣宗、劍宗都是本宗修行分支,但作為統禦萬物的道,為何不設分支?”
“道禦萬物,道也被萬物所蘊含,天地縹緲,宇宙廣闊,如何一統?”宗主淡淡地說道。
不知為何,他似乎不怎愛笑,這給江行休很大的壓力。
有位長老也說道:“萬物皆有道,每人都是不同,需要於日常行走中感悟,方得自身。這位弟子,不知道宗作何解?”
江行休突然笑了,也不管眾人注視的壓力,此時正是為自己利益爭取的時候,他必須得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