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推了他一下,他立刻睜開眼,坐起來,巡視一番,卻一個人也看不到。這是錯覺嗎?不太像,也許吧。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升到頭頂,遠處是繁華的貝儂城。要回去那裏了嗎?他腦子裏竟然閃過一個這樣的問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那不就是自己的家鄉嗎。
他低頭看了看,身邊有一個小書包,正是當年哥哥用過的小書包。書包上麵有些火炭燙破洞的痕跡,但還算完好,可能是消防人員救火之後找到的。他把它拿起來,拉開拉鏈,裏麵有一張燒了一個角的照片,那是他還小時候拍的全家福:爸爸媽媽在後麵站著,奶奶在他們身前坐著,哥哥端坐在奶奶旁邊,自己則被奶奶抱在懷裏。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書包的暗袋裏。
書包裏還有一個信封,小斯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些錢,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
小斯,這些錢是我們幾個親戚向區政府申請給你的救助金,一共3000拉比。我們還幫你聯係了城裏的孤兒院,你哀悼完了隨時可以過去,地址在信封背後。原諒表姨不能帶你走,我們也有自己的苦衷。請你節哀順變,不要哭壞了身子。
紙條上沒有署名,字跡比較亂,有一些水漬,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孤兒院?……”小斯念著這三個字,心裏一片茫然,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以前一直覺得那是個很遙遠的地方,現在卻竟然和自己聯係在了一起……迷茫、思量了好久,他也無法決定去不去孤兒院。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不論怎樣,要快樂地活著,要等哥哥回來,這是爸爸媽媽的期望。
他回過身,看著雙親的墳,用堅定的語氣說道:“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今後不管多麼難過,我都不會再哭了,我會快快樂樂地、堅強地活著,直到哥哥回來,絕不辜負你們的期望。小斯會經常來看你們的,請你們安息吧!”說罷,重重地跪下,磕頭。
跪拜完畢之後,他把書包背起來,撥弄了一下歪了的麵具,向城裏走去。
尤夏三人,聽到這裏,已經是淚流滿麵了,腦袋中一片淩亂。
接下來從老廟祝口中得知的,他們已經聽得不太真切了……
隻知道,經曆了那場大火,林普斯的災星之名便傳遍了整個貝儂城以及周邊的村莊。沒有人願意靠近他,沒有人給他工作,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賣吃的給他……他被徹底地孤立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中。
他一直戴著那淺黃色的滑稽麵具,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隻有在麵具的掩蓋之下,他的脆弱才能不被發現,隻有在麵具之下,他才能感覺到爸爸媽媽的愛的餘溫……
絕望之中,他走進了孤兒院……可是,他很快便被孤兒院的小朋友們排斥,院長排斥,阿姨們排斥,他根本無法在那裏安生。
他想起了那家他鍾愛的馬戲團,於是便去那裏碰碰運氣,結果他如願地在那裏找到了工作。他們幫他改名為都德林,聽起來很有藝術感的名字。他的工作是到處去宣傳,把那些像他一樣,從小就酷愛馬戲的年輕人招來做馴獸師助理。
可是沒多久,那家馬戲團就出事了,有好幾位新人在馴獸中被咬傷。警察廳很快介入調查,從中查到了該馬戲團不僅非法營業,還非法盜獵大型野生動物,數罪並罰之下,那家馬戲團的老板被關進了監獄,馬戲團也解散了。
在這次案件中,小斯雖然是無辜牽連的,可作為宣傳人員,他名聲更加差了,人們咒罵他是騙子、是幫凶……
於是,“戴麵具的都德林”,成為了貝儂城的陰暗代名詞,家喻戶曉,人人皆可唾罵、嘲諷……
自從得到了都德林這個名字後,他反而覺得輕鬆了,至少他用不擔心因為自己的名聲太差而讓家族的名聲受損了。從此以後,他連自稱也都稱為都德林了……
尤夏三人都是孤兒,都德林的感受他們都能深刻地體會,他們知道那種絕望,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聽著老廟祝一頓講下來,一個個都淚流滿麵、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