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方從哲的整個官場履曆,都和清流詞臣脫不開關係,從國子監祭酒,到進位禮部侍郎執掌翰林院,他的經曆當中,關係最大的就是學校和翰林詞臣了。
而這二者恰恰是官場的大多數新鮮血液的來源,尤其是司農寺的那件事情,在大多數派品級不高的朝臣眼中,好似是子為了區區一個徐光啟的職銜跟眾大臣慪氣,最終眾大臣妥協,但是朝中的一眾大佬卻明白,子這是在為王府舊臣一脈打破非進士不授三品的規矩。
但是落到方從哲的眼中,他卻又看出更深層的東西,這就是身為子潛邸舊臣的好處之一,由於在子身邊待得時間更長,所以更加清楚子的性情,也更能準確的明白子所做的事情背後代表的意義。
那就是子已經對科舉取士一家獨大的狀況十分不滿了!
方從哲熟悉子的性情,所以更熟悉子做事的習慣,若是要總結的話,子的做事習慣跟早些年子跟他講過的一個典故一般,叫溫水煮青蛙。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句詩用來形容子最適合不過,事實上,眾臣一直在提防著的吏治整飭,就在子巡幸司農寺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所以方從哲大膽猜測,打破非進士不授三品的規矩,或許隻是子改革的開始,接下來,子必定要針對科舉進行更大的改革。
一念至此,方從哲又想起,在子登基的第一詔當中,子就隻了兩件事情,一件是重設司農寺,如今已經見到了成效,那新型的各種水車如今已經正式將圖紙轉移到了工部當中,據其構思巧妙連工部的諸多大匠都讚歎不已,經過測試之後更是確定,這些水車足可以勝任多種地形,若是能夠在全國各地建設,定能大大減少旱災對於百姓的影響。
至於那番薯良種更不必,那當場開挖出來的幾十筐番薯,現在還堆在一幫朝廷大佬的家裏,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們司農寺做出的功績,這可是能夠讓徐光啟坐地升一級的功勳,足可見當初眾臣都以為不過是個打醬油的司農寺,能夠起到多麼大的作用!
而除了重設司農寺之外,子登基詔書當中鄭重其事的提出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在國子監當中增設格物,數算兩個科目,而且詔令這兩個科目的考試和恩科共同舉行看,這難道隻是個偶然嗎?
方老頭覺得不是,聯係起司農寺的事情來看,方從哲隱約明白了子的用意。
子這是有意削弱科舉一家獨大的局麵,提升國子監的影響力!
明白了這一點,方從哲自然清楚自己該些什麼了,頓了頓,方老頭又繼續開口道。
“陛下明鑒,國子監乃我朝太學,教風不肅,學業不精,實乃臣之過也,不敢推脫,自請有罪,然陛下言今日不為追責,而為治吏,故臣大膽進言,國子監之弊,不僅僅在國子監中,我朝初年,國子監有無數大儒前輩講學,朝廷對監生進士一視同仁,故而監生精於課業,不敢懈怠,而今科舉大興,國子監所進之輩,皆為不得意之舉人,凡有誌於仕途之青年才俊,皆入鄉試而不欲入國子監進學,入國子監者,多為科舉無望之輩,意圖以國子監為階進入官場,年齡頗大而心性油滑,自然素質不佳,此為國子監生無心向學根本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