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在保護殿下啊!”
半晌,方從哲抬頭,幽幽的道。
定國公府的事情,如今已經在京城傳開了,毫無疑問,朱常洛和徐文壁的交涉很成功,如此一來,便如同斬掉了徐弘基的一臂,沒了定國公府的幫助,徐弘基不在京城寸步難行,行事也會大大被掣肘。
當然,徐文壁不可能正麵出言,最多袖手旁觀而已,畢竟定國公府和魏國公府同出一脈,他可以保持中立,但不會出手對付魏國公府。
但是沒了定國公府,不代表徐弘基就會坐以待斃。
接下來才是難對付的地方,大明朝最難對付的莫過於文臣,而楊俊民在朝中根基深厚,兩代尚書積累下的人脈非同可,可不是容易對付的。
何況楊俊民的情況和徐文壁不同,朱常洛可以和徐文壁談判,以利誘之,隻求他不要插手此事便是。
但是對於楊俊民,朱常洛要的,是讓他當著下人的麵承擔自己的過錯,所以二者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唯有不死不休的鬥上一場。
這才是朱常洛即將麵臨的最嚴峻的考驗,而此刻皇帝將事情接手過去,隻能是出於對於朱常洛的保護。
這一點其實並不難想明白,皇太子新立,要樹立威信,更要在朝臣麵前,樹立屬於自己的政治態度。
揚州大案,就是皇帝給朱常洛的舞台!
這麼一場大案,朱常洛麵臨的壓力,幾乎是半個朝堂,在這樣的情況下,朱常洛尚且能夠堅持原則,不卑不亢,並沒有因為強大的壓力而妥協,應當在朝臣的心目當中,已經成功的成為了一個賢明的太子形象。
而最近朝野瘋傳的各種流言,明顯是魏國公府向朱常洛發起的反擊,他幾經轉圜,擺平了定國公府,這件事情雖然不算張揚,但可以想見的是,隻要朝中有些勢力的人,都會看到太子殿下的手段。
事到此處,皇帝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朱常洛再插手了。
終究,這件案子的牽扯太大,大到朱常洛即便是東宮太子,也未必能夠承受的住,畢竟他要麵對的,不僅僅是朝堂上的楊俊民等人,還有事過不究的官場潛規則,一不心,可能會觸動其他的勢力插手。
這一點朱常洛也明白,他和方從哲等人看到的又有不同,朱翊鈞的這道旨意,是教導,也是勸告。
朱翊鈞是在教他,何為帝王之道……
君王者,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是也同樣有所製約,並非無所不能,即便是朱翊鈞,麵對著官場的隱形規則,也不能正麵對抗。
朱常洛不知道朱翊鈞是如何讓楊俊民上這一封自劾疏,但是他清楚,朱翊鈞是在告訴他,身為君王,有些時候不必親自下場,隻需居中斡旋,最後裁決便是。
但是即使是他,也要通過這種迂回的方式,來處置麻溶等人,可見官場這套規則的壓力,並非是一般人可以觸動的,就連皇帝也要忌憚三分……
何況過剛易折,朱常洛一個太子,如此強勢的去和一位朝廷大員對抗,未免鋒芒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