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貞吉在一旁,冷眼望著溫純慷慨激昂的話語,他自是清楚溫純的想法,陳於陛一死,他勢必要入閣,而按照慣例,無論他入閣之後是次輔還是排名末位的東閣大學士,都不可能再兼任左都禦史。 . .
而溫純身為左副都禦史,正是左都禦史的強力競爭者,但是可惜的是,溫純這些年在他的壓製之下,幾乎沒太大的存在感,所以他要爭取左都禦史,就必須要打出名聲來!
身為科道言官,什麼最重要?
毫無疑問是名聲!
尤其是身為風憲官之的左都禦史,敢言直諫是基本的要求,若能率領百官諫言君上,匡扶大義,才是科道之風範。
恐怕這也正是溫純打的主意吧!
衷貞吉是何等人物,見到溫純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他的打算,但是清楚之後,心頭湧起的卻仍舊是無盡的怒火。
他這個左都禦史還沒走呢!
就有人急著想要篡奪他的位置了嗎?
退一步,就算是他即將調走,可召集十三道禦史扣闕麵君這樣的大事,溫純就這麼一聲不吭的做了,將他置於何地?
冷哼一聲,衷貞吉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道。
“巧言令色!求陛下做主?你們這是求陛下做主的樣子嗎?朝廷自有法度,廠衛肆意妄為,難道爾等讀聖賢之書,亦與彼輩一般目無君上嗎?爾等身為禦史,皆有直奏之權,若有疑惑,自可上疏內閣,轉呈陛下!此乃承門,皇城正門,爾等靜坐於此,分明是在脅迫君上,還敢是想要求陛下做主?”
溫純麵色一滯,卻是沒想到衷貞吉話這麼不客氣,要知道,他這麼可相當於將在場所有人都得罪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衷貞吉也有自己的打算,要知道,這些年以來,大部分的閣臣都是從翰林院直接入閣,或是啟用老臣,六部及都察院主官晉級閣臣的例子已經很少了。
究其根本,是因為內閣輔臣權柄極重,而外朝六部及都察院在某種程度上來,是為了製衡內閣的權威的。
而且當初吏部尚書6光祖為求入閣,依仗吏部官之威,強行逼迫皇帝同意廷推閣臣,帶給了皇帝深深的警惕之心,讓他明白了六部的力量。
一旦內閣閣臣自六部都察院而出,很容易造成內外串聯,權傾朝野之輩,故而這些年以來,皇帝一直在刻意阻擋六部主官入閣之勢,就算是非要不可的話,他也會下旨從南京六部找來。
而這一次,可以是衷貞吉唯一的機會!
那些可用的老臣,已經被皇帝調撥的差不多了,而新一代的翰林資曆不足,擔不起大梁,所以皇帝就算不願意,也得從六部及都察院當中,挑選一位入閣。
而現在,能夠和衷貞吉競爭次輔的,還有吏部尚書李戴和戶部尚書楊俊民。
他們三人當中,衷貞吉的資曆最老,也是最有希望接任次輔的,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他的身份,左都禦史!
放在外朝自然是威勢無兩,但是他到底是風憲之官啊,而且是風憲官的主官,這些年以來,沒少頂撞皇帝,甚至可以,他的權威就是在一次次犯言直諫當中豎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