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著,阿嬌自那日送別劉榮後很是鬱鬱了一些時日,轉眼已是冬季,今年的雪落的有些早,院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銀白。
往年積雪的時候,無論多冷阿嬌都會將自己裹的厚厚的,同小白一齊在雪地中玩耍,今年,卻是不同。
亭中侍女早已擺好暖爐鋪好毛毯,阿嬌懶懶的倚著小白的身子與它一同坐在厚重的毛毯上,神色有些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白,你看看都下雪了,再過一月便是我的生辰,你說榮哥哥會不會回來?”阿嬌忽的湊近小白的腦袋對著它的耳朵悄聲說道。
小白隻用葡萄似的眼珠看了看她而後輕吠一聲似是回答。
“我昨日問了母親,可母親說榮哥哥回不來,說是江陵事忙榮哥哥脫不開身,我又同母親說去求舅舅下旨召他回來,母親卻將我罵了一頓,小白,為什麼?自榮哥哥離開之後,整個宮中他就如同一個禁忌一般,好幾次我在舅舅麵前提起榮哥哥,舅舅瞬時便不笑了,他以往不是很喜歡榮哥哥麼?小白,你看你又長大了,榮哥哥為何還不回來?”
阿嬌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已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她抱著小白的腦袋將臉埋了進去,許久都不曾動一下,最後還是小白覺得頸間濕濡一片,難耐的動了動身子阿嬌才將它鬆開。亭外又開始落雪了,細細白白的,偶爾有一兩片飄了進來,落到暖爐上發出輕微的細響聲,迅速消融而後不見蹤跡。
劉榮的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淡忘和封存,沒有人告訴阿嬌他為何一夕之間從太子變成王爺,遷居封地從此無詔不得入宮。於阿嬌而言,便是她一覺醒來得知劉榮要離開長安離開她到很遠的地方去,自小同她一起長大的哥哥要走了,以後他們再也不能輕易的見到了。
於劉啟而言,劉榮便是他心底無法抹去的那道傷痕,十多年的培育教導,他是他第一個孩子,他又怎會不喜歡不疼愛?可以往他對劉榮的疼愛有多深如今對他的失望就有多重,以至於每每聽到劉榮的名字他心底的傷就會再次裂開,隱隱作痛複又愈合隻留下更深的痕跡。
於館陶而言,劉榮此番境地雖不是她親手造成的,也實非她所願,可無論如何都與她脫不了幹係,若不是她先在劉啟心中埋下一根軟刺使栗姬失寵,後幫王氏謀奪大位,劉榮又豈會這般輕易的就被罷黜,歸根到底,劉榮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她在一手操縱,縱使她原隻想奪了他的儲君之位,縱使她本不欲陷他到如此境地。
館陶心中有愧自然不會與阿嬌多言其他,劉啟心中失望更是不欲再提,而其他明白事情始末的人最希望的莫過於讓此事塵封,再有一些知曉此中深意又在阿嬌身邊的人,卻是不想讓她明白宮廷的殘酷,如陳融,如韓嫣。
現下的她被保護的太好,她不明白一個皇子從太子儲君到封地之王意味著什麼,也不懂得‘無詔不得入宮’這句話中所隱含的厭棄,她還不知道她的榮哥哥到底經曆了什麼,那不是離開,那是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