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自空中飄揚而下,灑落天地之間,為這炎熱的夏日帶來一絲清涼。
長門宮此時一片壓抑,宮人們跪地垂首一一噤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靜的仿佛能聽見窗台上細雨落花之聲。
平日裏人跡罕見的長門宮今日卻是一反常態,太後身邊的老嬤嬤率著一眾宮人剛走皇後娘娘卻又親臨。這門庭冷落的長門宮今日如此這般,卻不是因為別的什麼,而是因為床塌上那個女人,那個大漢朝曾經最尊貴的女人。
“翁主,翁主,該起身了,您瞧外頭,前幾日您不是說熱麼,這老天爺今日就降了雨了,是不是涼快不少?”床塌邊一青衣老婦對著床上的女人輕聲開口,然,床塌之上的女人卻並未做聲,鉛華未染卻依舊精致的臉上一雙眸子緊緊的閉著,似是熟睡。
一旁身著華貴宮裝的女子見此開口道:“嬤嬤,陳姐姐已經走了,便讓她安心的去吧,你何必如此。”
“住嘴,你胡說什麼!翁主隻是睡了未醒,隻是未醒罷了!”那老婦聽言立刻沉聲反駁,表情不複方才的溫柔滿是淩厲之意。
那女子身邊的宮人正欲開口訓斥卻見主子抬手便未出聲。
“翁主,您昨日不是說想吃芙蓉糕嗎?老奴今日便做了些,特地加了蜂蜜,您起來嚐嚐看,試試好不好吃,翁主。”老婦伸手撫上了女人精致的麵孔,指尖略過女人的瓊鼻時身子一顫眼中浮出一層水霧。半餉複開口道:“翁主,老奴曉得您累了,您睡吧,好好的睡吧,老奴會陪著您的。”
一時間,此方天地寂靜無聲。
“陛下駕到。”內侍的唱喝聲與宮人的行禮聲打破了滿室的沉寂。
一男子快步行至內室在離床塌數步之遙之地猛然停下,抬眸望向宮裝女子,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臉上雖麵無表情,寒譚似的雙眸中卻滿是焦急之色。
“陛下,阿嬌姐姐她,去了。”宮裝女子望向那雙眸子,臉色變得晦暗不明,斂眉開口。
“你……再說一遍。”男子聞言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那雙仿若寒譚的眸子已不似方才那般而是變得平靜幽深起來,可這平靜卻不知為何讓人更覺可怕。
“陛下,阿嬌姐姐……她,她,她去了。”宮裝女子本欲上前攙扶卻被男子的眼神震住,隻得停在原地。
男子此刻已是雙目發紅麵若寒冰,呆滯片刻後轉眸朝床塌上看去,緩緩走向那邊。明明幾步便可走完的距離卻生生用了一刻的功夫,仿若那段路不是別的什麼而是一條布滿陷阱需要人深思熟慮才能邁出一步的殺道。
“嬤嬤,她……”男子來到床邊朝著那老婦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翁主已經走了。方才,你的皇後,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老婦幫床塌上的女人掩了掩被角起身看著男子,瞧見他眼中因自己的回答而露出的慌亂隻覺得心中暢快。
“……你,暫且退下吧,我與阿嬌還有話要說。”男子看見老婦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心中一緊。
“阿嬌?阿嬌!你憑何喚她阿嬌?她是大漢堂邑侯與大長公主館陶的女兒,是堂邑侯府的翁主,還望陛下慎言!”老婦不知為何突然疾言厲色起來,語氣全然不複方才的冷淡與嘲諷。
“大膽,你竟敢……”旁邊一內侍見那老婦說出如此不敬之言立即出聲,可訓斥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