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絕,流浪(1 / 2)

他是一把沒有劍鞘的利劍,一生隻為殺人而出。他喜歡劍,喜歡比劍,喜歡生死一線的快感,喜歡在刀尖上起舞,天下有名的劍客,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他是世間最厲害的劍客,也是這人世間最高明的殺手。他的長劍,方才還刺在一個高手的心髒中。此刻,劍尖依舊溫熱。他要去茫茫天山,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宮殿,那裏,有天下最高明的劍法,和隱世不出的高手,他要去比劍,他是一個站在武學巔峰的劍客,渴望著有一個能與他同階一戰的對手,為此,不惜,星宿趕路,餐風露宿。停留在此,隻是為空蕩蕩的水袋添些水。然後,他遇見了此生逃不開,斬不斷,避不了的劫。直到最後,佳人遠去,杳無音訊,他也不知道,這場意外的,又像是命中注定的遇見,到底是劫還是緣。他停下匆忙的腳步,望向小溪,就在不經意的時候,那個端坐在河畔的少年,便闖進了他的視線,在他舍不得移開眼睛的時候,又一路闖進了他的心裏。人總是向往著美好的事物,和自己所沒有的品質。河畔的那個少年,一身白衣,聖潔高貴。他的眼睛明亮璀璨,染著一抹讓人心疼的哀傷,就像是此刻穿行在白蓮花般的雲朵中的月亮,嬌嫩的嘴唇像極了山莊裏四季常開的桃花花瓣,無端的讓人想要采摘,親吻。他常年古井無波的心,忽然急促的跳了起來,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他毫不掩飾的盯著那個白衣少年,腳步打了個彎,走向少年。他站在河畔,注視著對岸的少年。驀然間,聽見了風中傳來的歎息。雲夢塵對著水中的倒影發呆,看起來,像極了希臘神話裏顧影自憐的納西瑟斯。前塵渺茫,世事無常,即使已經下定了決心,可是,終究是不甘心的。她聽到一個仿佛來自雲端的聲音,冷漠而飄渺:“你用劍?”雲夢塵抬頭:他是劍神西門吹雪嗎?可是,這個世界,那裏來的劍神?於是,雲夢塵看見了他:絕世劍神一般模樣的他。古老筆下的劍神是這樣的:長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而隔著一條小河的那個人,是這樣的:身材頎長,黑衣如墨,身負一柄黑色的長劍,劍很長,劍柄在他的肩上,劍尖自腰後貫出。遠遠地,尚能感到劍的銳氣。他五官棱角分明,分為冷漠硬朗,就像是一柄劍。一看就知道,這樣的人,不易接近。真是,好一朵高嶺之花。她不願在這人麵前落了下風,起身,麵無表情:“我不用劍,亦不懂武。”那人道:“怎可不用劍,怎可不懂武?”對這樣一個心中隻有劍道的人,雲夢塵決定,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不語。他看著少年凝視著他的亮晶晶的眼睛,不自覺已柔和了眉眼,雖然,不能和談論劍道是件遺憾的事,可是,能被這樣的眼睛凝視著,已經足夠了,因為,此時此刻,他覺得,在少年的眼中,好似這個世間,隻有他。他說:“我是千絕。”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便是令天下劍客為之膽寒的千絕,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少年抿唇:“我是雲夢塵。”她問:“你要去殺人嗎?”“比劍。”這個時候的千絕,已是一柄出鞘長劍,銳利而淩冽,天下莫不可擋。雲夢塵覺得,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劍神再世:“寒風城怎麼走?”她怕自己沒頭沒腦的一通,最後把自己弄丟了。眼前隻有千絕,也隻能問道與他。千絕道:“轉身,直走,右拐,便是甘棠湖。”作揖一禮:“多謝,告辭。”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千絕站在原地,看著她沿著曲折的青石板輕盈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悵然若失。也許,這隻是一個夢。寒風城是一個沒有宵禁的城池,勘稱火樹銀花不夜天,雲夢塵回到甘棠湖的時候,這裏依舊人聲鼎沸,她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寂靜的角落,獨自離開。沒有人知道她來過。就像百花閣裏的人,依稀感覺之前那個來去匆匆,風華絕代的美男子,是不是隻是他們的一個夢。但是,人們又知道,那都是真的,就如那首已成絕響,為無數人傳唱的《雨霖鈴》,就如百花閣背後神秘的主人,差人送給雪兒姑娘的一紙賣身契。人們都在遺憾,竟然沒有人知道那人姓甚名什,家住何方。雲夢塵沒有回天然居,如今的心境,她不想解釋什麼。她選了一家看起來甚是幹淨整潔的客棧,打算暫住一晚。她寫了一封信給白楓,告訴他,兩人之間的雇傭關係正式解除,多謝白楓一路相護。其他的,雲夢塵不知道該寫些什麼,隻得作罷,讓客棧的小二把書信送去天然居。雲夢塵倒頭便睡,身體很累,心,卻更累。這時候,雲夢塵特別佩服蔚淚卿。被迫輾轉在那麼多個男人之間,都沒有選擇輕生,這位前輩,該是有一顆多麼堅強的心啊!天然居中的諸葛瑾和白楓見雲夢塵久久未歸,心裏十分擔憂,眼看著月上中天,正打算出門尋找的兩人便收到了雲夢塵的來信看完信後,白楓有點接受不能:“小雲之前還和我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一個人上路,萬一碰到劫匪之類的怎麼辦,怎麼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變了?這該不會是什麼人逼著她寫的吧。”諸葛瑾道:“不是,你看這中正平和的字跡便應該知道。也許,雲兄隻是想要享受一個人的旅程。”諸葛瑾說的沒錯,她隻是想要流浪,想要一路毫無牽絆,斬斷所有拖遝的溫柔,做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命中注定,她隻是個過客,又何必流連於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