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Chapter12(1 / 3)

chapter12

那晚陸老師向青桐表明心跡後猶如人間蒸發一般沒再出現。

一連三周的法律選修課陸老師都沒再露麵,班上興致勃勃托腮等著看男神講課的迷妹們散了大半,反倒是霍青桐一節課不落地坐在教室第一排。

她越是按捺住自己內心對陸霖橋去向的好奇,越是顯得異常,原本就不是貧嘴多話的人,如今心裏藏著事就更是不愛言語。容櫻在一旁操不上心,隻好每天變著法帶青桐出校門轉悠轉移注意力,今天拿泡椒鳳爪配梅子酒,明天拖著她去精品店逛一圈買些年輕女孩鍾意的飾品、掛件。

青桐感激她的好意,雖然極力配合,但還是不免眼裏沾著不少的倦態。

又到周五晚上的選修課,給陸老師代課的是本校頗負盛名的法律新聞係教授,姓蔣,單名一個宴字,年紀不過三十來歲,為人處事卻是極其老道。

據說她是北京軍區大院兒裏出來的孩子,母親曾經是國家領導人背後的德語翻譯,父親自然不用說,“首長”的名頭掛在所有蔣家人的頭上。從如此顯赫的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除去一些仗勢欺人的主兒,也不乏像蔣宴這樣青出於藍的後代。

蔣宴從外交學院畢業時直接考入了新華社,在南京分社的國際新聞部任職,且不說她生來自帶的官家小姐氣質,就是實打實論本事,她也是同期入社新人裏最好的。

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俄語、中文、英語不說,新聞稿的采集和編纂也向來不需要旁人指點,什麼該寫,什麼該被公眾知曉,她落筆前心裏早有定論。

到底是從大院兒南北派裏混大的孩子,主編從來不操心她就能把一篇有社會影響力的稿子給整理出來,幾個月處下來,社裏原先在背後嚼舌根子的人也就統統閉了嘴,能力若是趕在了家世前頭,那就不得不讓人服氣。

至於她本該在設立平步青雲時為何要辭職到大學教書……

說法各異,有人說女神原本就高高在上了,加上新華社的工作也忙得焦頭爛額,她再不來學生邊上沾點地氣怕是難找良婿,也有人說她這回來大學就是奔著某個男老師來的,兩人並肩立於講台之下,專門羨煞旁人來了。

課上,蔣宴說到阿富汗戰爭時頓了一下。

台下的學生不多,遠沒有陸老師上課時座無虛席的火爆場麵,但既然願意在讀博期間來這一趟,自然都是些想真正學點什麼的人。

她站在講台一側半靠著腰身,手裏的u盤被捏地死死的,這是一段阿富汗小女孩臨死前與她母親的對話,女孩在秋收季節已然穿上了大她身體好幾倍的大衣裏,她瘦弱地被包裹在牆角,母親問她怕不怕死,小女孩搖頭。

她眼神空洞、彷徨,還沒有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死亡。

她隻是在母親離開床的那一刹那抓住她的手,問:“他們會強奸我嗎?”

觸目驚心的一句話讓蔣宴立即打消了在課堂公開放映這段珍貴視頻的念頭,可小女孩母親當時那句“痛苦總會結束的”縈繞在她心頭,久久不散。

蔣宴很少做這樣衝動的事,她往電腦上插好u盤,手指發涼地往裝有視頻的文件夾上挪動,心下一沉就給點開了。搖晃不定的偷拍鏡頭一閃現在大屏幕上,台下的同學的心就揪成了一團,逼仄、陰冷的躲藏環境像一團帶著刺鼻氣息逐漸蠶食人體的毒氣,揮之不散,無處可逃。

冒著被學校通報批評的風險,蔣宴把這則實地采訪視頻放了兩遍。

窗外天已經漸漸沉下,暮色沾染溫馨的橘黃,但此刻青桐的心裏卻泛起了一陣一陣地惡心,視頻中小女孩對死亡的恐懼感甚至不及好奇來得重,她不知道死亡是一種怎樣血腥的味道,更不知道死亡對生者意味著什麼。

就像十幾年前被毒梟綁架的自己,青桐窩在船的一角蜷縮起身體,她那時太小不被毒販子所注意,她也從未真正親眼見過毒販喪心病狂地殺人放火,她能見到的隻有滿身傷痕的人聲嘶力竭哭喊著“不要”後被棄入大海。

夜風很涼,波濤洶湧,人掉下去的那一刻被束縛住手腳,無法撲騰,反倒是連求救的聲音也一並淹沒在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