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時天已大亮,刺眼的光線讓人無所適從,眼前的事物恍惚不定。我有點發蒙,一下子竟無法弄清自己身處何方。躺在床上慢慢地思索了一陣子,才終於憶起這是在北江市自己租住的房間內。
這是我出事後經常出現的問題,工作的時候腦子在不斷轉動,倒不會有什麼異常,但隻要有所閑暇,比如睡覺過後,意識就會像凝固了一般,一下子轉動不起來,需要花幾分鍾,甚至十幾分鍾來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等等,今天星期幾?——想到這裏,我突然嚇了一跳,還得去上班呢!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手機不知怎麼被調到了靜音上,鬧鍾沒有發出聲音。顯示屏上還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潘雲打來的。
我躺在床上給潘雲回了個電話。
潘雲說有個案子需要研究一下,要我馬上趕回單位。
我於是起床,洗漱了一下,然後開著警車往公安局趕。
警車開到一個市場時,突然被前麵的人攔住了。有一群人圍成一個圈,站在那裏,發出嘈雜的聲音。
我停好車,走下去察看情況。
原來,有一老一少兩個婦女正在那裏吵架,其他人站在旁邊看熱鬧。年輕的婦女是在市場裏做生意的,年長一點的婦女到她那裏買東西。買完東西後,年長婦女付給年輕婦女錢,年輕婦女收下後說她給的是假鈔。年長婦女不承認,於是吵得不可開交。見到有警車經過,旁邊的人就攔了下來:“警察來了,讓警察評評理!”
假幣不多,是一張百元麵額的鈔票。但這種情況,是很讓人頭疼的事情。鈔票都是同一個樣子,沒有人會留意錢幣上的編號,付錢的和收錢的都無法說清假幣是對方的。即便能在假幣上顯現出指紋,對方也會說剛才爭吵的時候拿過該假鈔,並不能證明假鈔就是這個人使用出來的。然而在那種情況之下,又是必須得調查清楚的。
我拿著那張假幣仔細看了一下,然後讓她們把身上其他的錢取出來。做生意的年輕婦女掏出的是一把淩亂的鈔票,各種麵額的都有,混雜在一起沒有整理過。年長婦女取出幾張鈔票,也是幾種麵額的,但疊得很整齊。兩人的鈔票裏沒有其他假幣。
我把假幣跟她們取出來的錢對比了一下,心裏不由得暗笑了一下。
“這些錢對我說話了!”我開了句玩笑,然後胸有成竹地說對年長婦女說,“它們說,那張假幣是你的!”
年長婦女臉色大變,極力否認假幣是她的。
“怎麼可能!你有什麼證據!”她質問我。旁邊看熱鬧的人也盯著我,等待解釋。
我沒有出聲,將那張假幣放在年長婦女的鈔票裏,按照上麵的折痕來回疊動了幾下,然後向她示了示意。
年長婦女突然安靜了下來,她顯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假幣上有兩條縱橫相交的折痕,長度、角度,與她身上其他鈔票的折痕完全一致!這足以說明,不久之前這些紙幣是折放在一起的。而做生意的年輕婦女掏出來的錢,疊放隨意,皺褶淩亂,與假幣完全不一致。
往往最簡單的方法,卻是處理事情的最佳方法。
由於這樣的事情還夠不上刑事案件,也不屬於法醫職責內的事。見她們安靜了下來,我打電話叫來了其他的同事處理這件事,自己開車回了單位。
趕回公安局後,潘雲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局長馬自行和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林顯著也在。
“有一個以前的積案,是你來之前的事,一直沒有破。”潘雲對我說,“馬局決定成立專案組,對這起案件組織力量重新進行調查。組長由董建國擔任,你負責技術方麵的支持!”
“服從領導的安排。”我說。
“死者家屬現在質疑我們當時調查的一些情況。”林顯著說道,“你要把現場情況梳理一遍,看看能發現什麼線索,力爭為偵查服務。另外,要做好向家屬的解釋工作!”
我點點頭,沒有作聲。對於這樣的案子來說,這樣的任務並不輕鬆。首先是自己沒去過現場,很多情況不是親身經曆過,隻能靠資料來熟悉,而以前的技術員早已調離,無法向他們了解情況。其次要向家屬解釋幾年前沒破的案件,他們會帶著情緒,問一些很主觀的問題,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