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2)

五十萬?

把阿祖拆成零件賣了倒有可能,聽說現在一對眼角膜在二十萬上下,一副腰子(腎髒)能賣上三十萬。但要是真的賣,也隻能賣單個的:眼角膜賣一對就成了瞎子,腰子賣一對人就得死。

除此之外,阿祖就再沒來錢的法子了。所裏上次老媽住院的時候就捐過款了,二十多人的一個派出所給捐了六千多,這已經是多大的恩惠了?現在老爸整出個肝癌,難道還指望所裏給你捐出五十萬來?

養老保險老爺子到是有,但隻有重特大疾病的十萬元保險,而且還得你前期墊付,保險公司核實後才能拿單據去報銷。

阿祖出辦公室的時候,用醫生給的紙巾抹了抹臉,並且擺出了一副稍微正常的麵容。但老媽還是看出來了,自己生的兒子,還不是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麼屎。

“老二,醫生怎麼說,你爸是不是不成了。”老媽麵色平靜的問,老媽早年是知識分子,中年是小學教師,再加上剛生過一場大病,心理承受能力還算可以。

“有點問題。”阿祖點點頭,現在這架勢說沒問題別人能信嗎?

阿祖在家裏排行老二,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叫黃光宗,不過在八歲的時候卻跟家人走散了。而他就是大哥沒了之後,兩老乘著計劃生育的政策還沒完全落實到地方的機會給超生出來的,但在排行上,他永遠就隻能是老二了。

至於老二這個稱呼,卻是家裏的習慣,以前老家的人稱呼老二是褒意的,比如說武鬆武二,但現在叫人老二就是把人當成是慫包。

老媽歎了口氣,她從阿祖臉上看出,問題顯然很嚴重。但是看起來還沒嚴重到“非常嚴重”的地步,阿祖這孩子從小就心裏藏不住事,有什麼想法一早就擺在了臉上。雖然現在人長大了,成熟了,但在老媽麵前也大不了多少。

“到底是啥病?”老媽忍了一會,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阿祖添了添嘴唇,頓了頓這才道:“醫生說是腫瘤,現在還不知道是惡性的還是良性的,又說我爸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說是要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開刀的話,手術費得要一大筆,不過媽你別擔心,過了年所裏有一個轉正的名額,我努力爭取一下,如果能轉正,所裏能給我安排個宿舍,到時候你們就跟我搬宿舍去,把房子買了籌錢給爸把手術給做了……”

阿祖媽一看阿祖添了添嘴唇才開的口,就知道他在說謊。

說謊之前添添嘴唇是阿祖的習慣動作,這和別人說謊的時候要眨眼的概念相同,但阿祖媽並沒有揭穿他,隻是接著歎了口氣。上一次她骨質增生開刀的時候就把家裏的錢全折騰沒了,甚至連兒子的複員金和這幾年存下來準備結婚的六萬塊都花掉了,現在這個時候,也隻有賣房子這條唯一的出路。

到晚上11點的時候,老爺子總算挺過了第一次危險期。癌症這玩意,有些人一患上就發病,從前期一直治到死,什麼放療、化療,再來點進口藥,能把一個富裕家庭活活折騰沒了。也有些人患了之後就一直安靜呆著,直到晚期時這才猛的來一下,人就沒了。

到時候隻要花點急診費和喪葬費,再哭上幾場,挺挺也就過去了。

老媽執意要在醫院陪護,阿祖不得不一個人先回家。

回到家看著牆麵有些殘脫,頂上有些翻黃,地上已經爬滿蜘蛛網狀裂紋的廉價地板磚,阿祖自己也不知道這套八十年代中期修建的,位置並不優秀,采光也不好的經濟適用房能賣多少錢,能不能給老爸換副肝髒。

可就在絕望中,阿祖看到了自己貼在門後名片牆上的一張紅底金字的名片,那玩意太顯眼了,上麵印著幾個大字:光明物流國際—大中華地區副總裁,劉緔先生。